若是没被人撞见也就罢了。偏偏余灵儿正好拎着个篮子,嘴里塞着刚刚摘的山杏,兴冲冲来找他们俩。
原来余灵儿一个人呆得无聊,看小筱拉着唐有术上山,她便也想来凑趣。
可她万万没想到,顺着二人的声音钻了树丛后,听到是小筱那一句“你可是害苦了我”,看到的是二人四手向执,泪目以对的暧昧场景。
这下子,小狐狸嘴里的山杏似乎变了味儿。
她实在受不了,吐了嘴里的杏儿,一甩竹篮子,上去扯开正在蒙圈中的唐有术,冲着崔小筱岔着音喊道:“崔小筱!你也太过分了!就算要改合欢宗,也没有这般的!符宗上下的弟子,你竟然都不肯放过!你若采那魏劫也就罢了!反正他身高体壮的,禁得住你糟蹋!唐有术都瘦成这样了,你还要拿他采阳补阴?你……你于心何忍!”
崔小筱用衣袖擦拭下伤感人生的眼泪,然后回神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堂堂符宗正派,何时用人采补过!”
余灵儿一听,却更加气愤:“哦,原来你不是为了压制魔性,采补他的阳气……那……那岂不就是在玩弄唐有术的感情!脚踩两船……不对,是三船!更是可恨!”
小筱这时才闹明白了余灵儿原来是误会自己跟师父了,这都哪跟哪啊!
她也懒得解释唐公子在自己心中犹如慈父,只纳闷看着跳脚的余灵儿,上下打量道:“你又不是符宗的弟子,管我们符宗之人如何相处……不对啊,你何时对唐公子这般关心?”
余灵儿之前误会她跟魏劫时,都是翻着白眼冷哼不屑地嘲讽两句,走开而已。
怎么到了唐有术这里,小狐狸跟烧了尾巴似的在那跳脚?
唐有术又不是她的秦少阁主,她至于这么酸了吧唧的吗?
余灵儿不觉得自己对唐有术的关心有何不妥。
这一路来,唐有术是符宗里对她顶好的人!除了对她有求必应之外,唐公子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的,还会给她讲书里的志异故事,教她识字。
每次跟他说话,她的心里都像被灵泉洗涤了一般,觉得分外舒畅通透。
这种感觉,是族人,甚至恩人秦凌霄都不曾给过她的。
像这样为人和善,有才学的公子,应该被人真心对待,岂是崔小筱这个朝秦暮楚的女色魔可以染指的!
崔小筱听余灵儿理直气壮地申斥一通,竟然也十分赞同余灵儿的话!
她恩师老人家的优点岂止这些!唐公子那是全身上下都是宝啊!
在小筱看来,她见过的女子里都没有一个能配得上恩师的呢!
余灵儿骂着骂着,看着小筱竟然赞许连连点头,也跟着夸起了唐有术。
这女无赖活脱一副滚刀肉切不开的样子,气得余灵儿抹着眼泪,拉起唐有术便下山去找魏劫告状去了!
小筱解开了消金咒,满心的欢喜,懒得理余灵儿那莫名其妙的官司!
她没了消金咒的桎梏,便可以随心地用阴司之地的银制作银符,可以将阴属性的“水”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想到这,她从怀里掏出银符,想要再次试试银符的威力。可是捏住银符的那一刻,小筱的指尖贴服在银箔上似乎感觉到银箔的表面有微微的震动。
这种感觉十分玄妙,仿佛一瞬间开启了第六感心觉一般,她直觉是周围有阳气强大的人,所以才会让这阴属性的银箔感应。
虽然不敢肯定为何会有这般反应,她还是试探扬声问道:“何人在此?”
本是试探,没想到一旁的树丛微动,真的走出个长衫白衣的男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陪着受伤父亲回转凌云阁的秦凌霄。
小筱看到了是他,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赶在这位剑宗第一人发火前,小筱抢先开口表示了歉意:“原来是你……听着!我之前伤了你父亲,实在是魔珠发作,一时失了理性……虽然他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人……”
可惜秦凌霄此番寻来,夹带着雷霆万钧之怒火,压根不等小筱表达完歉意,阴沉打断:“何必解释那么多!我亲眼看到你跟魏劫……厮混在一起,你就是自甘堕落,不知廉耻,准备大开杀戒,迷失在这二百年前!枉费我对你一直良苦用心,给你重新做人的机会!”
小筱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跟魏劫在众目睽睽下亲吻的事情。
其实每次想到这事,小筱也是羞愧难当。
不过秦凌霄要是依着这个说自己和魏劫厮混,那可不成!
小筱冷声道:“我当时魔性大发,若不是魏劫肯舍渡内丹给我,便要任着魔珠肆意非为了!清者自清,我与他堂堂正正,不需得你来污蔑!倒是你,有没有问你父亲,他跟鬼宗万莲师什么时候做了同门师兄弟?我看你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没想到秦凌霄听了她关于亲吻只是过渡内丹的解释,挂满冰霜的俊脸倒是微微解冻了些,还隐隐松了一口气,一副心事解除了大半之感。
不过听闻到小筱控诉他父亲时,他却是眉头再次皱起,气哼哼道:“你莫要污蔑我父亲!他乃堂堂凌云阁宗主,何须跟什么邪魔歪道做同门?再说你说的那个万莲师,很早就在四大派的围剿里被诛杀了!我父亲怎么可能与他有关联!你说的那个人明明只是璨王府的管家,就算这管家有不妥,也是璨王的事情,与我父亲有何关系!”
小筱了解这位天下第一剑宗品行,虽然他为人孤傲,且执拗,有些严于待人,宽以待己,却并非大奸大恶之辈。
看他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大约是真不了解自己父亲的勾当。
小筱懒得挑拨人家父子之情,只是淡淡道:“那个白发男子只是个王府的管家,却能以一挡二,抵得住魔化的我和魏劫。璨王府可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啊!算了懒得跟你讲,秦少阁主,您今日寻到这来到底为何?是要拿了我献给你父亲或者是璨王?”
秦凌霄被小筱的反问噎得一滞。
其实那日父亲对于自己跟王府管家私会的事情,说得甚是含糊,直说那管事要替王爷捎带些话,让他转达给四大派。
谁知却遇到了魏劫和崔小筱。而那崔小筱更是一句话不说,便魔性大发出手伤人。
秦凌霄想问得再细些,秦贺却大发雷霆,质问秦凌霄,如此审犯人似的盘问他,是不是想要替崔小筱开脱?
身为凌云阁的少阁主,便是天下女修眼中的有为剑修,却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郎般,被那么个身份不明的野鸡宗主迷住,他是准备将凌云阁的脸丢得到处都是吗?
秦凌霄被暴怒的父亲申斥的哑口无言,只能被罚去面壁抄写阁规。
可他越想心思越乱,只觉得自己重回二百年后,似乎没有过上一天顺心的日子,他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脱序,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而行。
这满腹心事,竟然连父亲和母亲都不能言,再加上他新近听闻到的事情,秦凌霄决定还是要找小筱当面讲讲清楚。
而他自己则一路寻来,想要看看小筱入魔的情形。
凌云阁的弟子遍布天下。就在崔小筱和魏劫之前去前江赴宴时,有人禀报了他们的踪迹。
所以秦凌霄一路赶来,正好藉着余灵儿和唐有术离开的时机,跟崔小筱说上几句。
当看到崔小筱的秋水双眸再次变得明澈时,秦凌霄便知道她应该是暂时压制住了魔珠的魔性。
现在秦凌霄甚至比崔小筱还要渴望回到二百年后。最起码他可以回归自己的肉身,而不是困在这个年轻稚嫩,而无用的身躯里。
他如今也有许多事情要做,而且关于逃逸的魔珠“嗔”也有了些线索,跟小筱这般说几句话后,他便要赶着去其他地方了。
他决定暂且不管父亲和那璨王的事情,只对小筱紧声道:“我知道你成魔的原因。你魔珠附体,也有我的干系。我怎么会放任不管你?只是现在天下的修真正道里,关于你成魔的事情似乎越传越广,甚至有几处偏僻村镇发生的异事也跟你联系上了。有些人甚至提议要讨伐魔道符宗。不过我知道你一直躲在这,并没有出去做坏事,但是别人恐怕不会太了解。你还是听我的,赶紧跟魏劫和狐族人散了,自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待谣言平息。我也能找回魔珠嗔,应该就有法子克制你体内的魔珠了。”
小筱听了他的话,不禁一愣,问道:“你说有些村子出事了?什么异事?”
秦凌霄想了想说:“似乎是附近有几个村子的年轻男子,一夜之间血液被人吸干,而他们的家中都出现了你符宗的黄草纸凶符。现在附近的城镇都有你和魏劫的通缉画像。我原本是想入洛邑城替你洗脱冤屈的。可惜最近洛邑城布防甚严,好像有什么皇族贵亲下来巡游,为了防止邪徒刺客,洛邑城禁止任何修真人士入内……我不能在此久留,万望你记住我的话……”
说着,秦凌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很是精致的匣子,递给了小筱。
小筱警惕看着,有些不想接。
秦凌霄臭着脸一把将盒子塞到了小筱的怀里:“这是我在路过一座城时,糕饼铺子卖的糕饼,看着倒是精致,便顺便买来,不过看了看,又不想吃,便给你了……另外,你别以为那个魏劫有多么的单纯。稍微修真入门的弟子都懂,渡内丹的法子明明很多,他为何偏偏以口相哺?我蛰伏在他门下多年,见惯了他将女子迷得神魂颠倒的手段,希望你别像那些傻女子一样,痴痴错付了芳心!”
说完这些,秦凌霄又深看了一眼崔小筱,忍住了抚摸她脸颊的冲动,深吸一口气便转身疾驰而去。
徒留崔小筱拿着那锦盒,瞪圆了眼睛想秦凌霄说的那些话。
他说什么?渡内丹的法子很多,不必口口相授?
那为何魏劫却告诉她,除此之外,就只能开膛破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