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崔小筱抓着长长马尾,尴尬而笑的样子,江南木的心内也是有些激动。
故去的师父唐有术一生致力于振兴符宗。
奈何他常常自言,由于天生资质不高,就算穷极毕生也触碰不到“符”的至高境界。
甚至到了最后,唐有术也没能达到渡劫飞升的境地,只是以二百有二的高龄寿终仙逝。
可是早就勘破世事的师父,却在遇到崔小筱时欣喜若狂,如同淘金人在砂砾中发现了金块一般,直言这个少女是振兴符宗的天赐之人。
以前江南木对师父的话很不理解,可是今晚降服魔化大蚕的一幕,却让她对逝去师父的话信了三成。
这个崔小筱且不论人品,她不过靠着一本入门的破书,居然能画出当年师门的镇门之宝,可不就是个对符文天赋异禀之人吗?
也许就像师父所言,灵山符宗的希望,全都要寄托在这个年轻轻的小姑娘的身上了。
最起码,现在灵山人的饭碗算是勉强保住了。
因为有那张硕大的虫皮邀功,全县上下都视崔小筱他们如天降仙人。
而且这些仙长们真是高风亮节,视金钱如粪土,居然拒绝了赏金,只求月余的饭菜供应,另外求了一块墓地,给那个不幸的女子入葬。
只是在那女子下葬的同时,晋家的家仆却来阻拦,横眉瞪眼地说若是将这样邪魔女子下葬费县,当地的百姓都不得安生。
姬午七很看不惯这些人,便说这是县丞给的地,他们管不着!
可那家仆却拿着县丞写的官文道:“大人才知道你们要安葬的竟然是那个伤风败俗的女子,已经下令收回了土地!谁人不知,这妇人当初不守妇道勾引我家老爷,如今她害死了这么多人,就算你们埋了,我们也要将她刨出挫骨扬灰!”
姬午七还要再说,可是崔小筱却拉了拉他的衣袖:“大师兄,莫要争了。他们说得有理,就算埋了,也不能保证那妇人入土为安。”
姬午七其实很同情那妇人的遭遇,憋气道:“那怎么办?就这么将尸骨扔在乱坟岗吗?”
崔小筱想了想道:“只要归于五行,便是入土为安。大师兄,可能要麻烦你使用火诀,为这女子举行火葬了。”
姬午七听明白了,觉得这也是个办法,所以扬起火符,为这女子炼化。
很快,世间所有烦忧在火苗里消散,最后都装入了一坛小小瓷罐之中。
崔小筱将这罐骨灰最后扬撒在了费县的通河之上。
这水绵延浇灌当地的良田。既然有些人容不下这苦命的女子,那么就让她的骨灰遍布在费县的阡陌梯田中吧。
阿毅了解了这妇人的遭遇后,心里也不畅快,不服气道:“无辜之人被迫成魔。可是那些背地里为非作歹之人,却吃穿无忧,心安理得地过日子,这是什么道理?”
崔小筱却对着蜿蜒流淌的河,活动了下脖子,然后懒懒道:“这有什么,世间不平之事比比都是。师父说过,修真成仙不难,难的是为人的时候,能随心所欲而不逾矩。若是做人都要违背本心虚伪度日,成了仙也快乐不起来……你们想不想跟我去快活快活?”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师父生前的确是这个腔调。他老人家总说修仙不难,可他平生爱好颇多,以至于分神太过,难以达成修真正道。
不过,这位新宗主所说的快活,究竟是什么?
很快,他们便明白了宗主小师妹的快活是何意思了。
一天夜里,明明在家里搂着美妾睡得香甜的晋友德,竟然衣衫不整地躺在了相邻数百里,知州大人的床榻上。
而且这位晋老爷也似乎迷失了心智,抱着满脸胡茬的知州大人上下起手,腻歪个不停。
当时听到知州大人呼救声闯进来的仆人只要想起当时画面,愣是恶心的吃不下饭。
晋友德虽然在费县只手遮天,可是这次他睡了的可是知州大人啊!
颜面尽失的知州大人顶不住恶心,叫人将这狂徒按在庭院里就是一顿棍棒伺候。
就算晋友德怎么解释,也是被打得半死,腿骨都尽断了。等好不容易家人将他抬回来家时,却发现身为费县首富的晋家,也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自家金库里金银全都消失不见,就连地契都化成了灰。
晋友德惊愕得目瞪口呆,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这等鬼魅之事,不能不叫人疑心,是那死去的白家妇人前来作祟。
等他醒来,慌忙叫人再请那姓崔的仙姑时,却得知那几位已经仙踪野鹤,不知去向了。而听说关于白家旧案的状纸,又不知被什么人递送到余怒未消的知州大人那里去了。
结果晋友德刚刚缓过一口气,便又被差役抓上了马车。
再说崔小筱他们,从费县出来的时候,几位同门都在晃动着累得酸麻的膀子。
毕竟大半夜的要摸遍晋家金库里的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轻巧的事情。
师父当初给他们下的消金咒没想到居然有这等妙用。
金银成灰,也是很有趣的事情。既然姓晋的起家不义,那就不要怪不义之财一夜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