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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风(235)
说起儿媳妇,桐桐说郭东篱,四爷毫不意外。
但这个咱觉得好还不行呀,还得启明也觉得好,人家孩子也没瞧上其他人,都好,这才叫好。
可好端端的,并没有见面的机会!
怎么办呢?
这不是每一旬问政院都要进宫来问政吗?走吧!都这去吧。那样的场合男男女女都有,并不突兀。
于是,今儿这问政殿好生亮堂,皇后带着这么十一个姑娘进来,当真是夺目的很。这大殿瞬间就亮堂起来了。
四爷看桐桐,拉了桐桐坐在了上位。
启明在对方见礼的时候,只叫了免礼,就迅速的收回视线。他后面跟着的一群小伙子,一个个的挤眉弄眼起来,启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之后这才都老实了。
一个个的才坐稳,有些人看到叫人惊艳的姑娘,不由的多瞧两眼,还都站着呢。却不想有人在四爷和桐桐说话之前说话了,“……这是新明的问政殿,别人有资格进来吗?”
说话这人是莽古济,她说的时候盯着爱兰珠,眼神恶狠狠的。
莽古济的女儿,豪格的福晋,之前一场大火,丢了性命。就像是大家都知道,这其实就是豪格杀妻了!他杀了莽古济的女儿,而之后,皇太极以豪格府邸失火,损毁财物为由,又赐给豪格不少东西。这在莽古济眼里,就是皇太极对豪格杀妻的奖赏。
于是,莽古济看到爱兰珠的眼神就像是淬了毒了!她现在是瑞王妃,若是愿意,是可以来问政院的。于是,不甘寂寞的莽古济真就入了问政院。
这段时间林雨桐不在京里,也还真没见过莽古济在问政院的表现。
这是第一次,谁知道她就冲着她亲侄女来了。
爱兰珠看向林雨桐,林雨桐鼓励的看她,她就站出来,“敢问王妃有何指教?”
“这是新明的问政殿,你是谁?你以什么身份来的?”
爱兰珠就指了指太子身后的岳乐,“他来得,我为何来不得?他在,王妃不言语。我来,王妃就瞧不顺眼。敢问,您是以王妃的身份来问这个话呢?还是以大清长公主的身份,在新明的问政殿,跟我辩一辩大清的是非恩怨?”
莽古济冷哼一声,再没言语。爱兰珠默默的退回她的位置,一言不发。
娜仁低声道:“你们大清……挺有意思呀!”这很该写信回去,告诉阿爸一声的。
爱兰珠垂下眼睑,不跟娜仁说话!她们俩人之间,相安无事最好!成为朋友,那是不可能的。
李信站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现在主持着问政。
此时,他站起身来,“新明五年七月,第三次问政,启。”说着,就抬眼往下看。
简王起身,点了一个,这个次序得他定。
点的这个人,林雨桐也觉得陌生。启明在边上就低声道,“此人是张采举荐进问政院的,该是以前学社的人,此人叫侯方域。”
侯方域?
“是!父亲是御史台的侯恂,祖父是太常寺寺卿。”官宦世家出身。
林雨桐嗯了一声,有些印象,好似跟秦淮八艳的某一个有过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反正公子哥们,都挺多情的吧。
此人年纪,得有个二十四五岁吧,很年轻。
他站起身来,然后拱手,之后才道:“臣听闻西南无|为教在民间盛行,有张姓教主带着信众造反,虽很快被剿灭了,然,这种种教义何意在新明能不断滋生呢?早些年,闻|香|教蔓延之数省,这才剿灭了几年,又出现了这样那样的教,敢问陛下,朝廷对此可有良方良策。”
四爷指了指太子,“叫太子告诉你。”
启明看他,“不管是什么教,能发展起来,有两个必不可少的因素,第一,百姓们对现今的生活不满。第二,大多数信众,都是特别容易被愚弄的百姓。所以,朝廷紧要的是做两点,其一,永远得顾着百姓的肚子,吃的饱,还得吃的好,吃的好了,还得有余钱花,有余钱花了,还得给起子孙后代晋身的机会。人得永远存着盼头,他便没时间不满了。其二,开启民智。这些教里,有两种人,一种是骗人的人,一种是被骗的人。骗人的人,属于聪明人,他们通过欺骗别人而攫取利益。被骗的人,不是笨,而是见识少,他们是渴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现实中无力获取的东西。对这两种人,朝廷分别对待。第一种人,一旦发现缉拿,杀无赦。第二种人,便是要开启民智的那部分人。可这部分人,往往年纪更大些。有些是老者,有些是人到中年。年轻些的,要么是没受过教,要么是想投机取巧。更多的,其实是女子。女子缺少受教育的机会,她们的见识仅仅在内宅。但她们却是可以影响人心的所在。因为她们是母亲,一个家庭,母亲若是信奉什么,孩子自小耳融目染,长大了怎么可能不受影响?所以,开启民智之事,迫在眉睫得去做,但做了之后,收效在以后。早前黄道周黄大人上了一道折子,折子上说,人才如树木,须得数十年始可用。这说的便是‘百年育人’的道理。这是个得紧着做,但却急不来的事。”
侯方域手里不停的记着,但眉头却皱紧了。太子这个话说的,怎么说呢?有道理吗?真就是这么个道理!他暂时没想到要去怎么辩驳。他说女子更容易被蛊惑,进而又一次提了女子教育……这其实已经是在指责了!朝廷一直有这个意向,但这不是阻碍重重吗?这事得紧着做,可朝廷想紧着做,奈何下面不让。
这是朝廷不作为吗?
不是!这是下面的脑子一根筋,扭不过来。
太子是在问:本来已经开始着手的事,愣是没办成,你咋还有脸问呢?
他是这么理解的,紧跟着就听太子说,“关心这些个邪|教,这很好!这样,事关开启民智的事,你想想,回头上一道折子来。”
扔出来的难题,顺手给推回来了!太子是个太极高手!
吴香儿看着这人吃瘪的样子,不由的勾了勾嘴角,原来问政这么有意思呀!
简王重新指了一个,有问的再问就是了。
这个站起来的,年岁也不太大,有个二十六七岁。四爷低声跟林雨桐道,“此人是冒辟疆。”
冒襄,字辟疆。
嘿!这些人还真就这么给冒出来了。此人是谁举荐来的?
“此人跟方以智关系莫逆,书院和方家共同举荐的。”
林雨桐心里啧啧,那个侯方域跟好似跟李香君有过一段感情,那个戏曲《桃花扇》说的就是这俩的故事。
而这个冒辟疆……先是跟陈圆圆有过一段过往,后来陈圆圆被掳到了京城,他又跟董小宛相爱了。
当然了,她们的出身,肯定是为妾的。这两人家里肯定是有妻室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自己的学生妹人敢叫她们做妾,她们的眼界,也已经不会给谁去做妾了。
她自信满满,觉得他们之间,再不可能有交集。
可谁知道,过了两个月不到,就出事了。
入秋了,今年的秋雨特别多。早上她给学生上课,下午,她们每个人的课程就不一样。
方以慧会去求真馆,左娴雅会去律院或是自己读新明律,不懂了就问。杨宝瓶在女官事务署,跟着高桂英学着处理事务。吴应莺去了娘子军,跟着红娘子。刑沅跟着仇六经,董白去了工部的纺织局,里面大部分都是女工。吴香儿会去朝廷开始筹建的皇家书院帮忙。
皇家书院分出个女子书院来,这是女子书院的最高学府,也就是你这两月,才开始筹建的。
娜仁和端靖,下午在补汉话课,时间是自由的。
郭东篱嘛,林雨桐将她给秦良玉将军送去了,做个亲随都行。
秦良玉将军年纪大了,到了这个份上,什么看不明白呀?一般跟东宫的来往,她都交给郭东篱。
今儿也是,秦将军将手里的折子递给边上的郭东篱,“这是郑芝龙郑将军的折子,要的紧,你亲自跑一趟,叫太子看了,你顺手带回来。”
加急的折子?
“嗯!”秦良玉点头,还叮嘱说,“雨伞带上,路不短呢。”
是!
于是,郭东篱拿了折子,急匆匆的就往东宫去。
东宫忙而不乱,进进出出的人都走不淋雨的游廊,这地方就显得有些挤。
白官正抱着折子往出走了,就跟郭东篱走了个面对面,他马上扬起笑脸,“郭姑娘替秦将军送折子呀?您进去吧,殿下在东暖阁。”
好的!
东暖阁的门开着,有在外面等的,也有往出走的,一个个的进进出出。谷有道在门口的位置维持秩序,看见她来了,就招手,“是军机的折子?加急吗?”
“加急!马上就得要。”
谷有道直接放行,“进去等吧。”
进去的时候太子坐在榻上,皱着眉头,正跟谁说话,看着像是吏部,好似之前见到过。
就听太子道,“……早就说过,江南官员任命,尤其是要注意异地回避……结果你看看这举荐来的名单……我叫人提了档案查了,各个都出身江南。这是想干什么呀?”
“可是,如今候缺的就这么些了!”
太子的嘴唇紧抿着,感觉只有如此,才能把骂人的话给堵回去。就听太子说,“候缺的只能这么用吗?从各地抽调考评好的,不是江南出身的官员……调任之后升一级使用,再用候缺的江南出身的人,去补其他地方的缺额。”
转一圈的事,猪脑子呀!从哪弄这么个死心眼来?
此人不适合吏部,启明默默给这人贴了标签,然后把折子打了回去,等人一出去,他就跟王承恩说,“记一笔,回头就把这人调到户部管银库去!”
郭东篱低头,不敢叫人瞧见她脸上的一抹笑意。
那边王承恩应承了,添了茶,提醒道,“殿下,郭姑娘来了,怕是军机有急事。”
启明这才抬头,伸手要了折子。
郭东篱递了折子,退远,等着呢。
启明拿着折子看,感觉秦良玉在逗他,这是什么紧急军务?折子上说的是那批收缴的火炮,几次检测,其质量都不能跟朝廷造的相比。秦良玉的意思是,销毁了可惜,用于练兵吧,又有些浪费,能否将其卖给蒙古。
卖是没问题的,但是运输是个问题呀!那玩意危险,从南到北的运输,疯了?
他把折子合上,秦将军已经不是一次拿不太急的事情当急事来处理了。这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娘看上了就行,干嘛一趟两趟的把人往眼前送?
他端着茶抿了一口,抬眼看站的很远的姑娘。
穿着制式的衣裳,头上毫无坠饰,面色素净,不施粉黛,来的一路上多少淋了一些雨,袖子和裙摆下面都是湿的。她站的笔挺,眼睑却下垂。
这会子注意到自己在看她,她掀开眼帘,不回避视线,而是以眼神询问:殿下有什么要问的?
启明收回视线,点了点一边的椅子,“你坐。”
谢殿下。
她安稳的坐了,等着上面的垂询。
启明就问说,“这个折子你看了?”
没有!有规定,不能随意看折子。
但还是会有人好奇想看看的,也不是非不能看!启明就将折子递过去,“你看看。”
郭东篱接过来,看了一眼,折子并不长,就那么点事:可这事……急吗?
她想不明白,就抬头看太子。
启明收回视线,显然,她也没多想。于是,他就道,“怕是雨多,不好存。”
哦!那值不少银子呢,要是这么着,确实挺急的。
“你怎么看?”启明问她。
郭东篱愣了一下,赶紧起身,双手捧着折子递过去,“小女不敢妄言。”
恕你无罪!
“蒙古……太远了,也不安全,这入秋后,先是雨,而后北边入冬早,给蒙古确实不是上策。小女以为,该就近给台弯送去!江南那些世家勾结海盗倭寇,可见他们狼子野心,时刻想扑上来的。这种时候,孤悬海外的台弯更需要这些东西……”说着,就愣了一下,“这些是小女的浅见,但小女不明白的是,这般的道理,小女都明白,为何郑将军会上这么一份折子?”
启明便笑,接了折子批注上运往台弯的话,直接递给她,“想知道原因呀?”
是!
“孤不是你的先生,要拜师空口白话可不成。”
郭东篱:“…………”她接了折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只当是太子心情好,调侃了两句,其实问出来,就已经是逾矩了。趁着太子心情好,赶紧撤吧,“秦将军还等着呢,小女告退。”
高个长腿,三两步给跨出去了。
王承恩含笑说太子,“殿下,您太严肃了!把人吓回去了。”说着,又给太子换了一盏热茶。
启明将茶给他,“你喝吧!”
我不渴!
“不,你渴了!”
真不渴!
“说了那么多话,该渴了。”
王承恩:“……”嫌我话多?不话多行吗?您不娶媳妇,我不需要娶媳妇,但其他跟着您的人都急着要娶媳妇的呀!您这老不大婚,都挺着急。这个郭姑娘就挺好的,大家都觉得挺好的,大大方方利利索索的,最是端正不过的人。自己点了几句,还遭嫌弃了!得!这事真成了太子不急太监急了。
郭东篱急匆匆的回去,交差之后,还是在思量这个事!不懂就问呀,她先记下来,打算明儿上课完了就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