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踩着“无渡”,归去姜家的途中,不知为何心绪不宁起来。
他这些日子每每想起教他“清心”的那个人,心里总有些许猜测,冥冥中觉得不对,这才围着风澈打转。
看到风澈完好无损地走进风家,他刚放下心来,走了一会儿就又开始没来由地心慌。
幼时这种预感无数次救了他的命,姜临向来信奉顺心而为,也不怕姜疏怀念叨他,立刻转身回去,决定再看风澈一眼。
他御剑越快,心里的不安反倒越强烈,急得他直冒冷汗,却迟迟没有到风家。
周遭景象飞速后退,姜临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无渡”向前一挥,像是平静的湖面骤然掀起波涛,周围静寂的景象瞬间扭动变形,张牙舞爪向姜临扑来。
架设在空中的幻阵?姜临神色一凛,剑修御剑视野广目标繁多,因此很容易注意到周围的变化。没有大量的灵力支撑,不能构建出如此逼真的幻阵,他还从未见过有哪位有如此巨大的手笔。
幻阵意外的好破,似乎对方只是为了引导他到某个地方。姜临三两下划开,看向四周,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在向西走。
他立刻掉转方向,朝着正确位置转过去,重新奔着风家前进,只不过这次只走了刚刚一半的路程,他又察觉出不对了。
“无渡”再次舞出一朵剑花,幻阵消退。
姜临眼前清明,测算了一下距离,发现自己还是在一路向西。
西边……是姬家。
他目光沉沉,悬空停滞在原地,这次他无论如何也没能发现崭新的幻阵,正准备启程时,腰间的令牌忽然亮起。
姜疏怀……?
姜临接通传讯。
“姜临,你在哪里?赶紧回来!”
姜临看了一眼四周,皱了皱眉:“进了幻阵,有人在引我去姬……”
“怎么不说话?!!留了句破传音,马上要大婚的人还扯什么私奔?是不是有病???我已经到风家来了,今天就等着逮住你和那个小兔崽子!”姜疏怀暴躁的声音传来,那头还有风瑾的声音在让他稳定情绪:“不见得是私奔……风澈都答应回来了,刚刚传音还亮了一次,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话……”
“我家姜临向来稳妥,都是你家风澈拐带的不学好,以前也就算了,现在越来越不知深浅,一言不合就消失!”
“等等,”风澜低沉的声音响起:“刚刚有弟子说,在后山查到了血迹。”
姜疏怀顿时闭嘴,缓了半天才问道:“什么情况?”
风瑾:“不确定,只能立刻去找,风澈令牌又查不到位置了。”
“姜临是不是可能也跟着?”
“不,只有风澈的血……很多。”
令牌啪嗒一声灭了,姜临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踩着“无渡”继续向前。
既然这人让他去姬家,他便去了。安排今日这局面,环环相扣,不就是请君入瓮?
他承认自己被动摇了心神,甚至现在都很难保持冷静。
不过,动他可以,但谁伤了风澈,他必须讨回来。
*
姜临从“无渡”上下来,落在地面的刹那,一条黝黑的隧道拔地而起,其内凶兽咆哮此起彼伏,乱飞的戾气和血腥味卷上来,姜临瞟了一眼:“这就是,炼心路?”
引他前来的那人依旧没有出现,姜临索性走了进去。
炼心路是进入姬家唯一的通道,他身负半个姬家的血脉,不知想入姬家,炼心路会不会放行。
他念头一转,这或许和姬家那位想让他在里面待多久有关。
隧道内潮湿泥泞,姜临走了一路杀了一路,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响起:“姜临,今天有人说你比我强,真有意思,你痛觉是正常人的千万倍,没有人比你更惨了。”
姜临扬手斩断面前的想要捆住他的藤蔓,对这个声音的出现并不意外:“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你一个活了万年的怪物,废这么大劲儿缠着风澈吃了瘪,现在委屈巴巴地躲到这里挑衅我?”
“嫉妒我找到了所爱?嫉妒风澈心里有我?还是嫉妒我们两情相悦啊?”
“有病。”姬之遒声音发闷,以前他是季知秋的时候,看到姜临,惯常要比上一比,无非就是企图证明风澈对姜临也没什么特殊的。可现在,他难得没有犯贱多说两句。
“我懂了。”姜临剑尖直指隧道的一角,他修为进步太快,逼到绝处触底反弹,不知何时到了大乘中期,几乎杀穿了第一层。姬之遒恍然间以为他看见了自己的神识,下意识地将头偏离剑锋站着。
他刚一抬眼,就又重新对上了姜临的剑尖,隔着锋锐寒凉的冷刃薄光,他看清了姜临眼底压抑的怒意和外显的嘲讽。
“你是嫉妒我和风澈有一世的缘分,而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东西,既不懂时间轮回的意义,也不懂爱,更搞笑的是,你连痛觉也不懂——自卑到骨子里,硬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明明是来向我来讨教什么是爱,什么是痛,什么是珍惜的。”姜临近乎冷漠地勾起唇角,一字一句像是扎在姬之遒心脏。
姬之遒心里更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