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澈皱了皱眉头:“她还没死心吗?”
姬之遒抬起眼,摇摇头,神色莫名:“她说,世人本就与她无关,早些年为了报仇,她干了很多让哥哥讨厌的事情。如果哥哥回来,她把天下交给哥哥处置,届时,要杀,要罚,要留,全权交给,姬、子、诺。”
他尾音咬得极重,像是许久没有喊出过这个名字,神色里带了一丝悠远的怀念,还有风澈辨别不清的情感,似是兴奋,又似是悲伤,扭曲在他的眸中,盯得风澈有些发毛。
风澈回避开他的目光:“裁院审判世人判决的人,只有魂飞魄散的结局,姬子诺连轮回都没有,又如何像姬水月想的那般回来?”
他按了按眉心,感觉说出这一堆话后,内里神魂莫名有些躁动:“她把一切推到一个早就死了那么久的人身上有什么意义,世人与她无关,这就是她杀尽天下人的理由么?若我是姬子诺……看见自己良善的妹妹到了这种地步,即使世人害我……也绝不可能认同她的做法……”
那些纷纷扰扰的,不属于他的记忆涌上来,风澈灵府一震,自己的记忆在抵触旁人的记忆入侵,两相冲突,他有点恶心,坚持着说完:“宁教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有些东西,坚持是自己的事,管世人如何看,如何分说……”
姬之遒上前一步,一脸关切,却不像是关心风澈本身举止的怪异,反而像是在盯着他躯壳里困着的灵魂:“所以说,既然姬子诺不会允许她这样,也就更不会允许我……你提醒了我,不能保存完整的记忆,还要适当调整。”
他轻飘飘的话落在风澈耳边,风澈思绪混乱,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尽量维持着冷静,掐着腰间的令牌按了按。
姬之遒看见他的动作,与其说是没在意,不如说是没放在眼里,轻轻地笑了一声,眉峰的小痣扬起一抹骄矜的弧度:“你知道吗?你天真、太信任别人——有时候和他真的很像,或许这就是我一直留你到现在,观察了那么久的原因。”
风澈神思不在对方的话上,反而瞥见了那颗极其有特色的小痣,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姬子诺的记忆里,姬之遒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心直口快的少年的时候。
那些记忆陆续涌上来,风澈正神游着,姬之遒已经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了。
忽然,一道复杂的法则之力笼罩在两人上空。
竹林树叶浮动的沙沙声响骤然停止,风凝固在空气中,数不清的落叶在空中悬停,周遭时空法则被影响的瞬间,风澈迷蒙的大脑瞬间清明,立刻发动了空间界远离这片区域。
他方才是怎么了,为何姬子诺的记忆几乎攻占了他的神智……他面色苍白,内视了一次灵府附近的咒法,发觉果然是它在作祟。
它已经全然苏醒,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咒法之力,向着风澈的神魂包裹而来,却像是春风化雨,太过循序渐进又太懂潜藏自身,让风澈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了这么多。
姬之遒面色不虞地看着上方逐渐显露完整轮廓的法阵,鎏金的日冕沉沉地砸落在地,银色的五芒星刻印在四周,下一瞬间,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自日冕正中央传来。
来者一身黑衣,身上破损烧伤的痕迹太多,条条缕缕在身后翻飞,甚至可以看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血口还在滴滴答答地渗血。
他的气息让风澈隐约有些熟悉,偏偏面上戴着一块漆黑的面具,想必是那人用灵力和法阵凝成的,彻底遮掩住了真容。
加之他速度太快,风澈只隐隐辨别出是一个男子,只不过他飘飞在身后的满头如月华一般的银发太过显眼,风澈看了又看,忽然反应过来:这人身上戾气太重了,怕不是失了智走火入魔?
那人抬指阵成,一道离火法阵叠加雷霆呼啸着直奔姬之遒面门。
对方纯熟到极致的奇门手段让风澈有些惊奇,联系到满头银发,风澈心想难道是风家还没死的什么老前辈?
那人刚一冲出时间界法阵的范围,四周原属于这个时间的沉重法则之力开始涌动起来,无数古朴的刻痕化作条索附着在他周身,想要阻止他出手。
他冷冷地朝天际一瞥,时空的法则之力仿佛被这一眼吓得怯懦了一瞬,那些繁复的链条消散了大半,但为了维持着些许尊严,只挂了细细的一条缠绕在那人手腕脚踝。
然而那边,姬之遒硬接了这一下,面色微微一变。
所谓的烈焰雷霆都不过是障眼法,其中蕴藏的空间界才是那人的真实目的,银色的五芒星暴露在空中的那一刻,姬之遒反应过来了,那人也跟着整个人消失在原地了。
下一瞬间,风澈视线追随到姬之遒身后,对上了那人的眼睛。
他说不上来那是怎样一双眼瞳,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瞳孔周围弥漫的猩红覆盖了眼睛原有的颜色,只能看清像是某种狩猎的猫科动物一般的竖瞳闪着幽光。
风澈有种被盯上的错觉。
那人扬起瘦得伶仃的手,将一道法阵贴在姬之遒眉心。
姬之遒猛地向后一扯想要挣脱,那人身影一飘,风澈回过神来时,他凑到近前,已经揪住了自己的衣领。
“就站在这儿看着,别特么来插手,如果我杀不了他,今天你就要死。”他哑着嗓子,一开口像是破碎铜铃的哀鸣。
风澈没来得及问他究竟是谁,那人手颤抖着死死扣住他的灵府,瞬间压制了那道咒法,吼道:“姬之遒,季知秋,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作者有话说】
猜对姬之遒和季知秋是一个人的,赏个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