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悬浮的字迹苍劲有力,带着铁斧刀削的锋锐感,风澈一眼就认出是卫老头的字。
他一向习惯把不喜欢的科目放在后面再答,怕影响自己答题的心情,考试刚开始就看见卫老头的题,他就觉得浑身难受,像被辣到眼睛一样,揉了半天眼睛,才嫌恶地调到下一科的题目。
这次是《草药的鉴别与药理I》。
虽说风澈和赵老头不对付,但对他教的科目还是颇为擅长,这才舍得把在手里握了半天的笔拿出来答题。
“第一题:下图的草是什么草?有何种功效,答出一点即可。
第二题:幽蔓草为下图哪个选项,常生长于何处?
……”
风澈一路进展顺利,胸有成竹地来到了下一科。
《四大家族史I》一贯是风澈最喜欢的科目,以前被罚在藏书楼抄书,让他抄书是绝对不可能抄的,先生还不让他出去,他闲着无聊就翻翻野史,四大家族过往秘辛一个个异彩纷呈,谁的儿子其实不是谁的儿子,谁欠了一屁股风流债,谁又痴情一生一无所获……简直狗血得不能再狗血,可惜风澈就好这口,看得津津有味不说,还顺道把四大家族史学明白了。
他颇有些怀念地看着一道道熟悉的题目,提笔就写。
“第一题:姜家第三代家主何名?主要功绩为?”
答:姓姜名皓,创‘九戒雷罚剑’,开辟姜家首个束缚类叠加攻击剑意的剑法,抵抗兽潮威力巨大,从古至今无人可及。
风澈在心里默默加了句:带动姜家餐饮业走向巅峰。
据说姜皓此人修为足以辟谷一生靠灵气过活,但他爱极了品鉴美食,为此走遍大陆探访民间奇珍,归来写成食谱,传给隶属姜家地界内的平民百姓,因此姜家地界总是飘香万里。
风澈十五、六的时候去姜家地界历练,有幸尝过当地的坛子肉,简直是“尝尽天下千般肉,唯有雪山香坛鲜”。他吃过一次就忘不了了。
风澈收住乱飞的思绪,把念头终止在“等有机会让姜临再领他去一回”上。
四大家族史答完,风澈还剩了一大半的时间。
他不情不愿地扒拉着悬浮在空中的题目,心痛地看着楚凝隽永温婉的小楷变成了卫老头大开大合的行书。
他皱着一张脸,认命一般往下答题。
“第一题:鳞锤鬃狮弱点位于何处?”
风澈一看,好家伙,学堂出题紧跟时事,前几日姜临百年之期收官之战,兽潮打头阵的就是这鳞锤鬃狮。
他一副押题押中了的雀跃表情,手里的笔哆哆嗦嗦,一个不留神就糊了一大团。
风澈盯着那一团陷入了沉思。
卫老头素来注重卷面整洁,看见第一题就糊成一团,一定会气个半死。
风澈表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激动了,再加上左手不太好使,一点没有想气卫老头的意思。
虽然现在卫老头依旧看他不顺眼,但他好歹不会因为这事就揍一个弱小可怜的七岁小孩儿。风澈如是安慰了自己一会儿,捋平被袖子压卷边的答题纸,接着写了起来。
“第八题:下图凶兽隶属什么科,什么纲,名何?”
风澈瞅了一眼那张清晰立体的图片,放大看了半天。
面前的凶兽并非像他惯看的凶神恶煞奇形怪状,它四肢修长矫健,一身雪白蓬松的毛发,颈畔的鬃毛尤其纤长柔软。图片呈现的虽是静态的,但它昂首俾睨四方的雄姿更显潇洒俊逸,与风澈印象中后山的狼颇为相似。
风澈:“……”
诶我擦,莫名熟悉。
小胖手下字迹歪歪扭扭,抖了半天写了一个“犬科,哺乳纲”就停住了。
他觉得自己背几天了,这凶兽都认识他了,他却像个负心汉一样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
他一犹豫,手中的笔点在纸页上,在第八题的答案框里留下了一块黑漆漆的圆点。
他可以想象这块黑点会给卫老头带来怎样的冲击。
他现在被监控着还不能动用清洁阵图,挨骂一定跑不了了。
他苦恼地挠了挠头,把头发差点没揪下来,憋了半天,颇不自信地写了个小白狼。
被改名为小白狼的银月雪狼:“……”
我谢谢你。
一场考试下来还算顺利,风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觉得自己除了有三个名字不确定,剩下的都胜券在握。
风澈检查着,改卷子时愈发找回了当年的状态,心想自己既然注定挨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卫老头一次气个爽。
然后他就在自己不确定的地方填上了自己多年来一直想填的。
填完之后他就爽了,一想到卫老头摧残他多年,逮住他的卷子就吹毛挑刺,这下可算被他通过卷子的方式报复回去了。
他一时间豪情万丈,顾不得时间还剩三分之一,就直接自信地提交了卷子。
四位先生在水幕前观察每个考场动向,见这么早就有孩子把卷子传上来惊讶了一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手狗爬的字。
没办法,风澈恐怕先生们认识他的字体,拿左手写的卷子不说,还故意哆嗦了两下。
赵承文强忍住撕卷子的冲动,一手按住气得狂跳的眼皮,才提笔判卷。
他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从最开始的怒气冲冲逐渐变得不知所措,最后化作一声心满意足的长叹:“好孩子啊,虽然字丑,但是我依稀可以辨认出他爱草药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