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掘千绘抱着孩子匆匆地离去,黑暗中的一道人影脚步蹒跚地消失。
这段感情以荒谬为开始,以这个孩子为结束。
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相信,失去亲人和人类身份的月山习也该清醒过来了。
——喰种与搜查官是敌人。
今夜只有淡淡的月光指引前路,当金木研不知该去何处的时候,心灵深处的牵引让他选择了一条可以前往的方向。他的黑风衣渗着血,一滴一滴地没入地面之中,腹部的伤口在行走的过程中已经恢复,血的气味飘散向远方,若是有喰种闻到,定然会被那份复杂而美味的味道吸引。
不过,喰种要是知道气味来自于哪里,估计就会望而却步了。
金木研的脸色虚弱,精疲力尽地贴着门,在台阶上坐下,他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血会带来危险,整个人放松下来,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这里或许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但是能收留琲世度过一夜。
“这样就足够了。”
金木研无法贪求更多的东西。
第二天,他会变回佐佐木琲世,以准特等搜查官的姿态回到CCG上班。
现在……请让他短暂的休眠一下吧……
真的好累……
身体也好……心灵也好……早就千疮百孔了……
过了五分钟,金木研背靠的门被人从内侧打开,身体摇晃一下。
金木研以手支撑住地面,抬起脸去看开门之人,乌黑的瞳孔倒映出白发男人的脸,这个人好像一直是这般别无所求的姿态,疏离高远,每每见到对方,总能想到自己赴死走向地下水道时看到的死神。
白色的死神,是累累尸骨上开出的花啊。
自己距离这个人……遥不可及,对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金木研疲惫得发不出音节。
有马贵将看了他半晌,把对方的狼狈收入眼底,就像是漫不经心做出了决定,侧过身,打开了客厅的灯。
【进来吧。】
无声胜有声。
金木研都能模拟出对方冷漠的语调。
而后,有马贵将回去休息,丝毫没有再管凌晨扰人休息的琲世。
金木研犹豫片刻,没能进去,担心弄脏了对方公寓的地面。
“谢谢……”
黑发青年的刘海遮盖住了半张脸,嘴角微微弯起,生命承载着无尽的负担,但是有一些事情,却可以让他短暂地感受人间的美好。
【有马先生,我是金木研,所以我没有资格进去。】
【在门口便很安全了。】
他的身体对男人畏惧如虎,心灵早已把对方视作最大的依靠。
这就是……琲世认为的父子之情吗?
果然可怕。
月山家隐藏最深的一个据点,掘千绘绕了很多路,再钻过只供自己矮小的身体能进入的密道,来到了月山父子居住的地方。
陌生婴儿的到来,直接惊动了落难的月山家族成员。
这一刻,谁也睡不着觉了。
“掘小姐来了!”
“血的味道……我闻到了很怪异的血,像是人类,又不太像……”
“掘小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掘?”
“那个人类女孩又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喰种基本上是夜间生物,夜晚是他们的捕猎时间,所以除了白天有工作的喰种,其他喰种基本上适应了晚上精神抖擞的状态。
在一双双赤红、但是对掘千绘无恶意的赫眼下,掘千绘把毛毯抱住的婴儿递给了月山观母,月山观母愣神:“这是谁的孩子?”
掘千绘说道:“我也不知道。”
相对正常出生的婴儿,这个被带来见月山观母的婴儿相当的瘦小,不超过两公斤,皮肤红彤彤的一片,被寒风冻得有一点发青。
月山观母连忙把婴儿带进屋内,观察后说道:“是人类的早产儿?”
掘千绘跟在后面:“不是。”
月山观母惊讶了,可是喰种的孩子不可能这么脆弱。
掘千绘把相机举起,给月山观母看照片。
“是混血儿哟。”
一个紫色胎发,生有异瞳的天生独眼喰种!
“我建议把习君找过来,验证DNA,或者用喰种内部的方法验证血缘关系。”掘千绘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这个孩子可能是他的后代。”
月山观母的表情瞬间沉重。
按照婴儿的情况推算,那段时间习君是在跟金木君交往吧?
习君在外面乱来了?
等到月山习出现,月山习对掘千绘的说法没有感到愤怒,平静地坐在简易沙发上,手里逗了逗怀里虚弱的婴儿,“小老鼠,在遇到过十八岁的金木君后,我就对任何异性失去了兴趣,不可能留下后代。”
掘千绘说道:“他是紫发。”
月山习闻着婴儿的气息,一针见血道:“紫发的不止是我一人。”
雾岛兄妹也是紫发!
忽然,一直没有发出过声音的婴儿在月山习怀里细微地哭起来,那哭声比猫崽子还要微弱,出生起就没有得到营养。
月山习不知为何心头一酸,自嘲道:我竟然会对混血幼儿产生怜悯。
放在过去,这种极品珍馐就是他的盘中餐。
一如金木研。
月山习吩咐道:“掘,去其他人那里找一点血袋,算了,这位小小先生应该喝人类的奶水,可能要靠你去寻找食物了。”
掘千绘丝毫不听他的指挥,扭头去看月山观母。
月山观母沉吟:“既然你坚持这样……掘小姐,我会去检测,月山家的基因与其他喰种不一样,有比较明显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