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对陆锦瑶的锦鲤运有了一个更清醒的认知。
哪怕想害的不是她, 只要会波及到她,不等冲过来自己就倒下了。
就好像老天爷的亲闺女,天上时时刻刻有双眼睛在盯着。
车夫怕被陆锦瑶怪罪, 飞快地把事情撇干净了,“小的好好驾着车, 谁知旁边突然有一马车冲了过来,直直朝着车缘。小的躲避不急, 只好拉紧缰绳,结果那辆车从车旁蹭了过去。幸好大娘子没事,不然小的真是……真是……”
姜棠顺着车夫指的方向看去, 离这儿两三丈的地方翻了一辆车,车顶朝下车板朝上, 车轱辘还在滴溜溜地转。
车夫在车翻之前跳了车,现正抱着腿龇牙咧嘴。
车里还没动静,姜棠往下压了压嘴角, 把听见的话一五一十和陆锦瑶重复一遍, 最后道:“马车里的好像是定北侯世子。”
从盛京城到京郊的只是一条土路,修的稍微平整些。
路两边有山, 还有土沟。
昨儿刚下的雨, 土沟变成了泥沟,车顶陷在里面很难。里面差不多有四五个人,这么多人撞一下,估计人都撞晕了。
陆锦瑶把茶水喝完,定了定神道:“可挡了咱们的路。”
姜棠道:“未曾。”
陆锦瑶把茶杯放下, 说道:“咱们一车人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让车夫留下点银子, 到时候人出来了也好搭车回去。”
若是别人, 陆锦瑶说不定就管了,在盛京,出门没准就碰上一个世家子弟,帮个忙以后就能多条路。
可谁让这是定北侯府的马车,里面的人有九成可能是定北侯世子。
帮这种人陆锦瑶嫌脏了自己的手。
想了想永宁侯府和定北侯府在朝中的关系,单一个顾见山就比周辰远强八百倍,陆锦瑶觉得不必惧怕,就心安理得地吩咐下去了。
车夫赶紧撂下二两银子,又和后头被堵着的马车车夫们说了一声,这才打道回府。
永宁侯府的马车走后,陆陆续续又过去好几辆马车。
车夫在路边瘸着腿求人,这才有人停下车救人。
也不知这儿的土为何这么黏,把周辰远救出来已经是两刻钟后了。
他人还清醒着,大约碍于身份,并没有喊疼发脾气。
他腿伤了,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出来的时候袍子蹭上了泥土,狼狈的不成样子。
看这幅样子,虽然狼狈,但还顺眼些。
周辰远忍着疼隔着马车向救他的人道谢,“多谢救命之恩,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安阳郡主姣好的面容。周辰远呼吸一滞,听见安阳慢条斯理道:“登门拜访就不必了,难为周世子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
周辰远听出了淡淡的嘲讽意味。
可安阳是安王幼女,他不过是个官职品阶不高的世子。
调戏一个小丫鬟还成,对着安阳,需得礼遇有加。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安阳勾唇笑了笑,抬头看了眼阳光刺目的天,“不劳烦世子记着了,不过不该有的心思最好收一收,别人兴许不知道,但老天知道。”
然后安阳把目光落在周辰远姿态歪扭的腿上,轻点着下巴想该怎么做。
她是宴会的主人,要留在最后,把什么都收拾好了才能走。
听下人说定北侯世子的马车惊了,还奇怪是怎么回事。
这条路并不窄,过两辆车绰绰有余。
可别是故意撞上去,好搭个话吧。
那惊了马也是活该。
周辰远额头渗出几滴冷汗,“郡主的恩情周某改日再谢,只是,马车翻了,周某不知如何回去,还请郡主借周某一辆马车。”
安阳今日出来带了不少东西。
她坐的,厨子小厮坐的,还有装锅碗瓢盆各种东西。
总共三辆车。
安阳大方道:“那世子坐最后面那辆吧,就是东西多,辛苦世子挤一挤了。”
周辰远哪敢说辛苦,咬着牙,扶着小厮的手钻进了马车。
同样受伤的几个小厮和车夫却没有这般命,只能现在这儿等着,等定北侯府的人来接才行。兴许回去之后还被治一个照看不严的罪名,倒也是罪有应得。
身边是盆盆碗碗,只有一角可供容身。周辰远的脸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他不过是吩咐车夫轻轻刮蹭一下永宁侯府的车,结果弄得人仰马翻。
真是邪门。
他伤了腿,没有三个月好不了,出来一趟,美人没见到,真是晦气。
路上颠簸,周辰远听着叮呤当啷的声音听了一路,不时还有锅碗瓢盆撞他一下。等他忍着疼熬到一半的时候,陆锦瑶的马车已经从东南角的侧门进府了。
姜棠下车之后立刻去请府医,一番诊治下来,府医说安然无事,胎象脉象都正常,宴几堂丫鬟们的心才稳稳落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陆锦瑶出了事,宴几堂的丫鬟一个都跑不掉。
陆锦瑶也觉得没事,不过是突然停下,被前头声音吓了一跳,知道那是周辰远心里还痛快着,能出什么事。
怀兮把事情经过跟姜棠问清楚,得知定北侯府的马车翻了,自家的安然无事,松了口气。
“也是活该,怎么这么不长眼。”怀兮倒也没疑惑马车为何突然冲撞了过来,只道:“这种事防不胜防,大娘子安然无恙便好,我去看看车夫,多嘱咐几句。”
姜棠点了点头,她觉得,还是应该和陆锦瑶说一声。
那次在庄子,是因为没出事。
这次差点出事,倘若真因为她害了陆锦瑶,她良心上过不去。
姜棠便进屋把事情始末都说了,包括顾见山出手相助。
陆锦瑶当时就想,怕是因为姜棠。
虽说这事儿是姜棠惹出来的,但实在怪不到姜棠头上。长成这样也不是姜棠能决定的,平日里,因为这般相貌被多看几眼也就罢了,怪也只能怪周辰远色迷心窍胆大包天。
陆锦瑶道:“恶人自有天收,下回遇上这种事先和我说。”
也省着她突然知道手忙脚乱的。
姜棠是她的丫鬟,既然她从姜棠这儿拿了不少好处,合该为她提供庇护,所有丫鬟皆是如此。
姜棠诚心实意道:“多谢大娘子。”
陆锦瑶是因为马车突然停下再加上前头动静大才吓了一跳,她的孩子没有那么脆弱。
反正周辰远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若是他的因此受个伤瘸了拐了,这个世子怕也做到头了。
虽然被他恶心了一遭,但要是因此断了他的世子之位,想想倒也挺值的。
陆锦瑶:“这种人以后躲着点,一会儿让白薇去打听打听,周家怎么样了。不是带回来荷叶和鱼虾吗,我晚上想吃你说的荷叶饭。”
姜棠眼睛一弯,冲陆锦瑶露出一个笑来,“奴婢这就去做。”
白薇奉命出去打听消息,过了一个时辰才回来。
太阳落山,外头巷口围着坐了一群说闲话的大爷大娘,别看世家权贵表面风光,但在老百姓口中,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白薇用两把瓜子换来了一个可靠的消息。
定北侯府世子不慎从马车上跌下来,伤了右腿,定北侯府的管事几乎把整个盛京的大夫都请过去了。
然后那群大夫又全被赶了出来。
大夫只是大夫,那又不是神仙,没办法把周辰远的断腿变好。
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个三四个月,好不了。
那只能慢慢养着呗。
“而且,还是坐安王府马车回来的,安阳郡主心善,单独给周世子了一辆车,听说到侯府时人已经疼晕了过去。”这是白薇和陆锦瑶禀告之后悄悄和姜棠说的。
大娘子不会无缘无故让她打探消息,肯定事出有因。
估计在碧水湖发生了什么事。
听白薇说周辰远三四个月下不了床姜棠就放心了。
天热不好养伤,也不知能不能好利索。
天热不好养伤,顾见山也受着伤呢。
姜棠在忙活荷叶鸡,这个做出来的鸡肉嫩,特别好吃。她昨儿托怀兮带了两只鸡,就养在笼子里,正好杀了吃了。
除了给陆锦瑶做的,自己能做两只,若是正院蔷薇来问,就给她匀一只。
今儿高兴,剩下一只,和佩兰她们分着吃了。
今天陆锦瑶出门,宴几堂的丫鬟只用把里外收拾干净,其他事一律不用做。
怀兮上午去采买,白薇她们就在耳房里说闲话绣帕子。
姜棠问:“正院的蔷薇来过吗。”
白薇猛地拍了一下脑袋,“瞧我这记性,蔷薇早上来的,但你已经跟着大娘子出门了,不过也没让她空着手回去。”
姜棠:“?”
白薇自得道:“你那会儿不是做了很多饼干吗,佩兰拿了半斤给她。虽然硬了些,但总比饿肚子强,对吧。”
她得意地看着姜棠,心想你就夸我吧。
姜棠若是做黄油饼干,保准一抢而空,稍微好吃一点能咬的动的饼干也都吃完了,就剩这个干巴巴跟砖头似的,无论如何都嚼不动。
不过放了这么久,竟然没坏,也是神奇。
佩兰给她们一人一块磨牙用,但实在不太好啃。
就给蔷薇了半斤,半斤,起码够吃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