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危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把两双竹箸放进杯盏简单涮洗,拿出来后放了一双在虞滢面前的碗上。
虞滢拿起竹箸,伏危便夹了一块肉进她的碗中:“这一个多月,让你受苦了。”
虞滢抬眼瞧他,浅浅一笑:“你怎知我受苦了,那牧云山的当家可是认识你我的,他没亏待我。”
“长途跋涉,山路难行,世道也已经乱了,路途上多有变故,如何不算受苦?”
虞滢低下了头,无奈道:“在豫章的时候,总让我有一种天下太平的感觉,等出了豫章之后,我才知道这世道是如此残忍。”
轻叹了一口气,动筷吃饭。
再多的伤春悲秋也无法改变什么,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伏危了解妻子的脾性,她不需旁人过多的开解。
他不停地把菜夹入她的碗中。
夫妻二人都疲惫,饭饱后,也不消食就径直上了榻。
相拥在榻,这岭南的深秋也还没冷,有些闷热,她推了推:“抱够了没。”
“不够。”
空了数月的胸怀,这宵终得充盈,伏危空虚了许久的心有了满足感,时下又怎可能撒手?
虞滢见他不撒手,也就没继续让他松开,贴在他的胸膛听了半会他的心跳后,才问:“南康之后,是直接回豫章,还是去别处?”
伏危:“休整三日,伤兵与五千将士留在南康,其余将士听从将令出城。”
去哪应是机密,虞滢也不继续追问。
“苍梧未攻下,倒是攻下了南康,这消息必会在半个月内传回皇城。哪怕南康造反,豫章军平叛,可待消息传到新帝那处,不管是何种借口,豫章已反在新帝心下定是板上钉钉之事,所以得在这半个月内加快收服岭南。”
虞滢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被熟悉的雪松气息围绕着,昏昏欲睡。
“你不用与我说那么详细,接下来大军去何处,我们军医就去何处。”
察觉到她声音中有浓浓睡意,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她后背:“睡吧。”
“嗯……”
才应下,不过片刻,怀中便传来了绵长轻缓的呼吸声。
伏危在她额间浅啄了一下,随后贴着她也闭眼入睡。
晨光透过窗棱落入屋中,屋内大凉。
虞滢起来的时候,床侧已然没了伏危的影子。
她起来,在床前舒展片刻略微酸痛的双臂后走到窗前,推开了缝隙往街道下看去。
街道上依旧都是士兵,没有百姓的影子。
刚简单洗漱过,便有人敲了门,提醒该去给受伤的将士继续治伤了。
昨日重伤的伤员已然缝合包扎好,但只要受伤的伤员,没有及时得到救治,也会转成重伤。
虞滢没敢耽搁,把挽起做单髻,裹上了头巾,拿了医箱出了屋子。
军医也几乎都到了大堂,都在吃早饭。
卫墉看见虞滢,便凑了过来:“先生,早上伏先生让我与你说,他今日白日大概不能回来,得晚上才会回来,要是回来得晚了,就让先生先休息。”
虞滢诧异地望向他:“我夫君去找你了?”
卫墉摸了摸后脑勺,点头:“找了,让我多多照顾先生。”
其实还让他防着那牧云寨的五当家,莫要让那人骚扰他们的先生。
他还特意与伏先生解释了。
一路上,都是那山贼死缠烂打,先生从未假以辞色。
伏先生道他信,并未怪妻子。
看样子,伏先生并未因为那山贼迁怒先生,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明知人家娘子是有夫的,还死缠烂打。
那什么五当家,山贼就是山贼,这德行就是不正!
今日天色尚未亮,伏危便起了,去与周毅议事。
休整三日,便立刻启程去桂阳郡,随之是零陵郡。
他们攻入南康城,这二郡太守都在城中,时下也与南康城太守一样,被软禁在南康城内。
原本这两太守就已经投诚了南康郡太守,扬起了造反的旗帜。如今南康城已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不过几番游说,便降服了他们。
时下只管收服兵力,汇兵豫章。
伏危到议事房的时候,那牧云寨的五当家也在。
看到这个男人,伏危暗暗呼了一口气。
此人脸皮极厚,虽说阿滢不搭理他,却架不住人多嘴杂,本是那混子的错,最后说不定却成了她的错。
五当家看到伏危,暼了一眼后,看他今日与昨日穿着已然不同,一身玄色的布衣,衬得他挺拔俊逸,明明就是那等死读书的世家子弟样,可偏生浑然天成的儒将之气,卓尔不凡。
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生得这般俊美做什么,一点都不阳刚!
伏危也不知这人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忽然就冷沉了脸,面色不虞的跨过门槛,入了议事堂。
周毅看到二人气场不合,一早又听到顾校尉说的事,对于让二人握手言和之事,有些无能为力。
感情之事真不好插手,再说了,没有哪个男人能大度到可以和妻子的仰慕者谈笑风生。
时下正是多事之秋,不宜与牧云寨的人起冲突。而伏危不是感情用事之人,只要盯好五当家,不让他做出越轨之事,伏危自有分寸。
周毅在听顾校尉说了五当家缠着余娘子后,便吩咐了下去,让人多安排一些事务牧云寨的人,只要有议事就把人喊来,让五当家没有那个闲暇时间去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