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不多也快受够了。
白天要管公司,下了班要给幼稚大少爷当保姆,从年头忙到年尾,没有朋友,没有自己的生活,每天面对的不是客户就是大少爷的狐朋狗友。
甚至过年的时候,还要满城去找某个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迷了路的幼稚大少爷。
就算是要还恩情,也早该还够了。
沈周这样漠然地想着。
只是等他转过弯,脚步就不由得顿住了。
那个他刚刚还在找的混蛋,此时此刻正靠着车前座的车门,呼呼大睡。
他看着那个脸上领口上都还沾着女人红唇印的大少爷,忍了忍,又忍了忍。
他还是没忍住,一把拽起对方领子将对方整个从地上提了起来,一把扔到车前盖上,“你这混蛋在这干嘛?”
醉得跟个傻哔一样的某人顿时被压迫上来的恐怖气息吓得一抖,模模糊糊睁开眼睛,“呃……”
沈周知道这家伙只要一喝醉就绝对断片,所以完全没有要收敛自己暴躁本性的意思,厚重的镜片映着冷光,带着杀意:“说!”
被他的气势所迫,醉鬼大少爷下意识地道:“等、等小周周……”
“等小周周……”说着说着,醉鬼大少爷不知道为什么笑起来,笑得像个阳光灿烂的大傻哔,一边像海豹一样拍着车盖一边道:“我送小周周的车……好看?”
原本像是头暴跳如雷的狮子一样,浑身的鬃毛都炸起来了的青年就像是气球一样,一腔火只要一戳,就都散了。
他看着被他压在车盖上的大醉鬼,半晌,一言不发地起身,将对方拉起,打开后车门,将人扔了进去。
他坐回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
他心绪复杂地开着车,注意力在前面的道路手,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后车座上的动静。
只等开进了大少爷住的小区停车场,将车停好,他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了不对。
躺在后座上的大少爷抬手挡着眼睛,高大的身材在窄小的后座内窝不下,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垂落在了地上。
大少爷领口的几颗扣子都已经被扯开,平日里冷白的肌肤这会已经是异样的红,大少爷的喘气声很重,似乎极度难受着。
沈周顿时就明白了什么,他松开安全带绕到了后座去,“你吃了什么?”
他摸了下青年的脸,试着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沈周心底再暴躁,这会也还是担心占了上风,他四下找了下,找了瓶水,顾不得多想,上前扶起那个紧紧皱着眉的大少爷,掰开嘴,将水灌了进去。
喉咙的吞咽不断,不管是喝进嘴里的,还是顺着下巴流淌到颈肩的,温凉的水稍微缓解了一些身体的难受。
那双紧闭着的眼睫微微张开。
只是一瓶水根本没办法改变什么,还是得去医院才行。
沈周将空瓶子放下,就想要绕回前座去开车。
他离开,那冰冷的怀抱,冰冷的指尖也离开。
朦胧着醉意的浅眸微移,落在沈周的身上。
在沈周起身前,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沈周皱着眉看过去,但手腕却被人猛地一拽。
天旋地转之间,厚重的眼镜掉落,他被压倒在了车后座上。
沈周挣扎着,想要推开身上那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家伙。
他力气不小,对方又喝了酒中了药,虽然难缠了点,但只要稍微用点技巧就能挣脱开。
但却在他就要挣脱开的前一刻,听见那混蛋在他耳边低声念着:“你找到我了……”
“周周。”
……
一如过年的那天,独自一个人在家的他被一通电话叫出去,在跑了大半个城市后终于找到那喝醉酒迷了路的大少爷。
大少爷醉得不轻,却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你找到我了……周周。”
大少爷将一根不知道藏了多久的长长的烟花棒递给他,“给你周周,城里不准放烟花,所以我们要小心点……”
突发奇想的大少爷想要找他来一起看烟花,却被城管收走了所有的烟花礼炮,只剩下那么两根烟花棒,
在安静的城市里不断地寻找,最后在郊外漆黑的夜里和喝醉酒的大少爷窝在路边吹冷风,手里只有两根烟花棒。
这样的大年夜应该是再糟糕不过了的。
可手里那两根小小的烟花棒发出的银色的浅金色的光,却好像有那么一点好看。
……
原本挣扎的手指微颤,错综复杂的想法从脑海里一一闪过。
他没有抵抗,他放弃了抵抗。
为大少爷任劳任怨了这么久,稍微收点回报,应该也不过分吧。
反正,在大少爷睡过就忘的几十几百号人里,也不差他一个。
在他放弃抵抗后,情况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在纵容,甚至引导。
他任由对方将自己压在狭小昏暗的轿车后座里,任由对方触碰那些从未展露在另一个人面前的地方,任由对方将自己那层禁欲精英的伪装卸下,任由……对方将自己变回那个最平凡最普通,也最真实的他。
只是,今晚过后他恐怕没有办法再在这个人身边待下去了。
他们之间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
跨越了从少年到青年,仓皇而又隐秘,不能为人所知的这场暗恋,也是时候该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