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十一
从济州出发的马车,慢慢悠悠走了快两个月才总算抵达了京城。
郁声曾来过京城,但那时是跟着戏班子一起来的,后又被皇帝看上,时常被召入宫中唱曲,也没怎么好好逛过京城。
而唐今也是很多年没回京城了,也是生疏好奇,见他也好奇,便干脆直接半路就下了马车,两人一起逛起了京城。
徒留那些知道她来京城后就早早等在京城大将军府门前,准备唤她进宫的人,只等到了一辆空马车。
等到两人逛够了买够了,才不紧不慢地一起回去了。
京城的大将军府虽一直闲置,但也雇佣了人看着,而且在知道大将军要来之后便请人打扫了。
但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打扫就打扫,偏偏把主院旁边留给正妻的院子给漏下了。
太后的探子虽然进不了北三州,但是在两人越来越接近京城,而且唐今又默许的情况之下,唐今跟郁声的“恩爱”便如实传入了宫中。
若这时候还不能知道自己被骗,那太后这位置她也不用坐了。
寿康宫又摔坏了多少杯子多少花瓶暂且不说,气急败坏之余,一切都已成事实,太后也没了法子,只能咽下了这口气。
只是她心有不甘,便只能又使些这样的小手段来恶心人。
郁声知道唐今这次回京就是打算敲打敲打太后还有陈亲王,再加上心里对对方的不爽,他也没有在太后面前伏低做小的打算。
于是当天晚上,还在等候着人来的太后就收到了宫外的消息。
说是因为正妻院子未曾打扫,所以大将军就直接抱着逛了一天脚疼站不住的将军夫人回了自己院子,至于请安,之后再谈。
“砰——”到底是没忍住,太后将手里的茶杯狠狠砸向了那跪在地上汇报消息的人宫女,“贱人!”
那宫女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晃了一下,却跪伏下去瑟瑟发抖,连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太后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站起身,又将桌面上的茶壶茶杯全都猛地扫落了一地。
那张姣好的脸被气得涨红扭曲,她扭过头阴恻恻地看了地上那跪着的宫女许久,才挥手骂了一句:“滚!”
只是人下去之后,她又阴沉了脸色,抓着头上精心装饰的钗子愤愤地砸到了地上。
那镶宝石金丝的蝴蝶钗砸落在地,顿时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一个男人,他也不嫌恶心!”太后咬牙,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嫌恶之色,半晌,又是不甘。
她居然还比不上一个男人,一个娼妓之子?
不知发泄了多久,她才勉强平静下来,阴沉地问站在角落默不作声的人:“真正的孟玉笙找到了吗?”
候嬷嬷知道她这会是听不得不好的话的,但也只能道:“已经查到一些踪迹了。”
“别查了!”太后骂了一声“一群废物”,“直接叫人去济州,揭穿‘孟玉笙’的身份。”
候嬷嬷原本想跟她说,别说他们的人了,就连他们通信的鸽子都混不进济州,但这会见她的神色,却也只能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第一天因为各种原因唐今没进宫拜见,但第二天却是找不到什么理由了。
叫她从济州带来的人守好大将军府后,唐今就孤身一个人进宫了。
那位荒唐傀儡皇帝在唐今进宫的时候还在美人肚皮上没起,唐今便随着已经等着她的候嬷嬷去了太后宫中。
大概是郁声的事把这位太后气到了,唐今到了寿康宫,却没被立刻通传进去。
她大概等了一刻钟,就在她不耐烦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才急忙有人出来拦住她,领着她进殿。
寿康宫作为太后寝宫,自然是极尽奢靡,从廊柱到地砖,没有一寸地方是不精贵的。
满殿珠光宝气,唐今走进殿内便看见了那道紫色的身影。
面容明艳,气质雍容,瞧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女人穿着华贵紫衣站立在灯架前,眼眸懒慢地剪着灯芯。
她穿的并非见臣子的朝服,而是宫妃制服,皙白的锁骨与肩膀暴露在空气之中,身姿娉婷,容颜娇艳,看起来不像当朝太后,而更像是受尽万千宠爱的贵妃娘娘。
实际上这位太后在成为太后之前,也确实曾做过贵妃。
在唐今进殿的时候,殿里的宫女太监就都退了下去。
寝宫的门被关上,满室旖旎海棠香。
唐今只当不知,走上前声音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拜见太后娘娘。”
说是拜见,但以唐今的品级已经无需朝她下跪,只需口称一句便是。
锋利的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了一根稍长的灯芯。
那面容明艳的女人斜过来一眼,顿了下,又收回视线。
她将剪下的灯芯拨开,“大将军新婚蜜意,心中装的都是那位新夫人,可还记得哀家姓甚名谁?”
听着语气像是怨怪,偏偏又带着些痴缠。
可这里又没旁人,她自己要问这种话,那唐今可就懒得跟她装什么客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