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点头。
不管怎样,聆音能摆脱现状,对她都是有利的。
本来打斗,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临走前,望月几分尴尬地看着明阳,“小四儿,我们出去后,聆音的毒术太出名,恐怕他们还会追过来。你能不能负责保护她?”
明阳其实没有听明白,只说,“好。”
望月委婉道,“我与杨清去找云门的小辈们解-毒,你的身份,实在不太合适。”
明阳:“……您不要我了?”
望月尴尬。
聆音噗嗤乐道,“火堂主,有没有点眼力劲儿?月芽儿要追男人,你一个大男人,总是杵在她跟前,这让她怎么追男人?”
明阳沉默。
聆音更加乐了,一本正经道,“火堂主,为了月芽儿的性福生活,你可得多多包涵啊。你不是自诩为最忠心吗?那让让路,给月芽儿和她的情郎一点私密空间,这点儿苦,你能忍受吧?”
“自然可以,”明阳冷冷瞥她一眼,回头跟圣女表忠心,“我对您绝无非分之想,对杨公子绝无嫉妒之心。水堂主说的我像是第三者一样,绝没有这样的事。”
望月松口气,一脸欣慰道,“小四儿,你对我太好了……来世我再报答你吧。”
聆音看着他们这对主仆情深义重,捂着嘴打个哈欠,觉得跟看戏似的,“今世已经打算许给杨清了是么?”
望月回头:“你不能闭嘴?”
明阳回头:“闭嘴!”
如此这般决定下来,几人便回去睡觉。等到天微微亮,百花楼还沉睡在昨夜的糜乱狂欢中,几个人便起了身,开始行动。按照聆音事先的排演,几人活动筋骨,在百花楼中打了一场。为防止外面的人发现,结束的很快,迅速将阵地转到了外面的巷子里。
果然出去后,除了百花楼里追出来的人,巷子四面,也围上了数十个人。
望月与明阳一左一右,将聆音护在中间。
对方阴测测地行进:“火堂主,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火堂主:“我从不多管闲事。”
“那你现在?”
“你们脸大,当然当得上正事了。”答他的,是站在水堂主右侧的持刀少女。
笑起来张扬大气,有一种不管不顾的气势。
一笑之后,少女手中刀在地上一点,就飞身,向最近的人迎去。一场打斗,在她的强势破局后,不可避免。众人看出少女武功不高,都不把她放在心中,关注的地方都在火堂主那里。后几十招下来,竟无人能从少女手中得到好处,才慢慢重视起来。
少女身形灵活,刀法有魔教的影子在,可是身形却带些轻盈踏水的路子。
时而用掌,时而用刀,又时而衣衫飞如蝶英,结合在一起,总是哪里很奇怪。
她不紧不慢,一式一招,自有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在其中。越是时间往后拖,她的气势越是堆得强大。身边与她缠斗的人,风声赫赫在前,竟连刀风都破不开。
水堂主聆音被护在中间,眼看望月的招式,心中一停:好像有云门的影子在里面。
杨清教给望月云门的武功了?
“别光跟他们打!拿下水堂主才是重要的!”打斗中,还记得自己在干什么的人大喊。
却听少女朗声回答,“打过了我和火堂主,我们才将水堂主奉还。大家在这里做过一场,我二人不倒,谁也别想从中取得好处!”
她的话说得太拉仇恨,更多的刀剑招了过去。
一人数了数人头,悄悄摸过去问卫卓,“他们不是三个人吗?为什么现在只有两个?”
“哦杨公子。”卫卓答得心不在焉,一直浑水摸鱼,眼睛却紧盯着战场中间的水堂主看。他当然是最希望水堂主被救出去的,不然自己的毒,谁给解啊?卫卓回答道,“之前火堂主带人来找水堂主解毒,那个人就是杨公子。”
他这样一说,明显没有说太多关于杨清的讯息,对方却想当然地认为:那位杨公子中了毒,武功当然没有,或者现在也发挥不出来了。不足为虑。现在只要能破了火堂主和这个陌生姑娘的阵势就行了。
天边渐有鱼肚白,有火光冲上。远远有魔教人飞来报道,“这边的分舵被人烧了!快快快,快去营救!”
为首人眉心一跳:调虎离山!
正有人有意退出去救火,却被那少女一刀横过来拦住。她噙着笑的眉眼,是人倒下去的最后印象,“哪里走?没有打败我,这里谁都别想走。”
众魔教人心想:原来是个脑子一根筋的傻姑娘。
为首者不屑地一挥手,“想打?自然有人应对你!来人,我们走!”
当场有一部分人退出了战场,向远方的火海中奔去。望月和明阳二人,依然在原地,摆出了更强大的阵势,迎接接下来的人。在对方一乱之际,水堂主与卫卓的眼睛在半空中碰到,接触到了信息。
卫卓立即叫道,“打起精神!把他们都抓住!”
“杀了他们!”
“就这样!打!拦住拦住!”
他一通乱叫,几个魔教人注意力不专注,当即手忙脚乱,回头,恼恨一瞪,“小子闭嘴!”
突变在一瞬间产生。
火堂主忽往后一退,伸手抱住了水堂主的腰,向半空中一纵。而另一边的少女,飞身而上,手中刀劈中一个人,在他往后摔倒时,她蹋身而走,手里的长刀往斜上方扔去,当踩着的人完全倒地,脚无可落之地时,真气再一纵。
望月踩上了刀身,刀光与血气凛凛,她再向上纵了两长。
时间恰恰好,在刀身在半空中无力下落时,屋宇上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住了少女不由控制后倾的身子,将她拽上了屋脊。
被抱在怀中,望月笑道,“分舵离这边这么远,你来得真是快。”
“是啊,不然你武功没有学精,想纵梯而走,却从半空中摔下去的英姿,这里每个人都是你的见证了。”
“……没有发生的事,不要说出来好吗?!”
一旁女声弱弱道,“打扰一下,二位。我们在逃亡好吗,打情骂俏可以之后再说吗?”
杨清这才一笑,提着望月的腰,在后面人追杀而来时,向前方几纵。云门轻功之飘逸清灵,在他的身形中一览无余。魔教对轻功的心法不如云门,火堂主的武功也不如杨清,再带着一个不配合的水堂主,在后面跟得就有些艰难了。
幸而他们艰难,后面追的人,更加艰难了。
如此一走十几里,直接出了镇子,再沿着官路行走半个时辰,连杨清的轻功都有些后继无力,几人才停了下来,在此分道扬镳。
火堂主跟水堂主在一起,这两人彼此谁都嫌弃谁。望月回头看眼沉静如磐石的明阳,觉得真是委屈他了。她心软一下,走过去拉过明阳,小声跟他讲,“你和聆音一路往北走吧。我很大可能跟杨清去云门,去那里,说不定你还能跟我碰上。”
明阳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郑重点头,“好!”
望月再看看一边无所事事的聆音,心想,聆音倒是不需要有什么嘱咐的。她本来就不杀人,即使面对白道中人,也能聊得下去。聆音的问题就是情孽太多,这就、这就……辛苦火堂主了!
望月跟杨清离开,说起江岩他们。杨清答,“之前有与师侄们通信,他们在得到书信后,已经往这边走了。我们沿路过去,就能在中途遇见。”
他之前从聆音那里,拿到了一些万能解药。聆音的说法是,无香解起来太麻烦,须得见到人才行。但是明显现在没这个机会,就拿万能解药拿去用吧。只要杨清的师侄们使用武功没有杨清这么频繁,用了万能解药,再自行调理几个月,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望月对此行很是心情愉快,毕竟这是最近一段时间,难得的,只有她和杨清两个人同行,没有第三者跟着。这一路的人来来去去,到现在,还是只有她和杨清,真好。
望月对杨清没什么不满的,她现在最大的幽怨,就是,“我都告诉你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了……你什么表示都没有吗?”
杨清回答,“我就算有表示,这时候给你,也没有惊喜了啊。”
“我不介意啊。我只介意你根本不记得,根本不知道怎么让我高兴。说出来,我帮你参考参考。”
杨清笑,“不用了。”
他真是油盐不进,什么时候都是看着好说话,实际他也确实好说话,只是有些事,怎么都不肯跟望月分享,望月也没办法。
西南这边异族人群居的比较多,杨清和望月行来,除了汉人,也遇到了不少异族人。望月还能用方言跟他们交流,她就是这边的人。再加上魔教本身就吸纳了不少异族人士,望月以前都多多少少接触过。
杨清则是语言不通。
然而这个人太好看,再是语言不通,姑娘们看到他,也飞蝴蝶一样地扑过来。汉人还比较含蓄,异族人,则大胆开放得多。不过她们都没有什么恶意,望月也不至于计较这个。
望月有兴趣地介绍给杨清这边的风俗,带着他参与其中。
苗族、彝族、牦牛族、壮族……异族人多多少少,都对他们表示了欢迎。
望月满含爱心地看着与当地人磕磕绊绊交流的杨清,看他对这边的风俗感兴趣,看他与人交流良好,她心中有种自豪感:杨清喜欢这里的话,以后娶她的话,他们就能在圣教这边生活得很愉快了。
而去白道?
望月略去了这个想法。
她是想嫁杨清,也接受云门,不过白道还是算了吧。杨清这么好说话的人,日后肯定会愿意陪她留在这边啊。
她忘了杨清的父母之仇,因他几乎没提过。她只在前世时听他说过,这一世,他一字未提。
她半是刻意地,遗忘了杨清与圣教的仇怨。
到三月三的时候,他们再次入了一家异族人群居的部落。为了庆祝节日,大家唱歌跳舞,热情而大方。“山歌传情,绣球传爱”。夜里到的时候,就被热心的当地人请到了村子中做客。
望月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淳朴的喜庆了,当即加入进去。
一村人穿着他们部落的节日服饰,在村中央摆了一大圈,围坐着喝酒唱歌。有漂亮的姑娘被小伙子邀请去跳舞,大家都纷纷吆喝。被村长领来,杨清与望月就看到一个妙龄姑娘,被一个小伙子追在后面,沿着河道跑,周围人都用当地语言喊着“恭喜”“跑啊”之类的字眼。
小伙子终于抱上了姑娘,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高兴地脱下了上衫,在手里扬着,周围人纷纷大笑。
望月回头看杨清,“能接受得了吗?”
这么大胆的风俗。
杨清饶有趣味地看着,“能啊。”
太喜欢他这种性格了!
村长叽里咕噜地跟望月说一段话,望月往河道那边看了看,红着脸回头,眼睛发亮地征求杨清的意见,“他们夸我漂亮,邀请我去唱歌。”
杨清顺着她指的地方看一眼,“去吧。”
“那你?”
“我自己玩一会儿。”
望月本来一颗爱玩的心就蠢蠢欲动了,自重生后,她被压抑了多久啊。杨清既然觉得没什么,既然赞同她,望月也不管他了,立刻被村长交给了旁边迎上来的漂亮姑娘,说说笑笑地一同走了。回过头,村长也邀请杨清去了小伙子们的地方玩。
杨清从善如流。
众人一开始发憷,毕竟看这个人,气质温如玉,行动间清雅文弱,看上去就跟大家很不一样啊。可是一坐下来,发现这个人根本不排斥大家,言语不通,做着手势,模仿着,也能跟众人交流。
该喝酒就喝酒。
该捡米就捡米。
一点都没有障碍啊。
小伙子们高兴了,更加热忱地把自己的部落介绍给杨清。
等望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杨清周围,居然围了一圈叽叽喳喳的姑娘们。个个娇羞,个个对他说话。一旁的男人们都在哈哈哈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望月:……
虽然是习俗吧,可是看他被一堆女人围着、还眉目含笑的样子,真是不太舒服。
杨清在这边交流中,已经会了几句简单的话,他也搞明白这个三月三的庆祝形式了。男女们都在对歌,对舞,想来方才,望月就是被拉去助阵了。少女一过来,他抬头,就看到了望月。
低头与旁边的姑娘询问两句,杨清喝口奶酒,想起身邀请望月去跳舞。
孰料到望月扫他一眼,就跑去了圈子正中央。振臂一挥,用黄鹂般悦耳的声音高声喊了叽里呱啦的话。杨清隐约听懂她在说,“静一静,都听我说!”
大家都在玩闹,有美丽漂亮的姑娘要说话,当然给面子。
就见少女手一指人群中那位出众的白衣公子,说道,“你们不能邀请他唱歌跳舞啊。因为他是……”
杨清心想,情郎?
他咽下口中酒水,站了起来。
望月把接下来的几个字说完了。
周围顿静,向青年看过来的目光,就颇为古怪了。
杨清问身边姑娘,“她说什么?”
小姑娘说,“她说你是她叔叔,已经成亲了,还有个五六岁的女儿。”小姑娘疑问,“你都成亲生子了,为什么还要参加我们的游戏”
杨清:“……”
他重新坐了下去,将邀请望月跳舞那话,收回到了肚子里。
叔叔?
那就叔叔吧。叔叔当然不能跟侄女跳舞,也不能跟侄女谈情说爱了。
就让望月做一只孤独的花蝴蝶吧,他这个叔叔,旁观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