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伤好之前,他只能先蛰伏此地,从长计议。
谢征瞥了一眼自己衣襟上新染上的血迹,面上的神情更为自厌不耐了些。
“咕?”久未等到指示的海东青往另一边歪了歪脑袋,继续用那双豆豆眼盯着自己主人。
“滚吧。”
谢征不耐烦闭上眼,好看的一张脸因过分苍白,罕见显出几分的脆弱来。
海东青似乎经常听他说这句话,得到了指令,立马心满意足拍拍翅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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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征果真染上了风寒。
樊长玉酝酿了一下午见了他要说的话,晚间还特意炒了两个小菜,切了一盘卤好的猪头肉一起给他送过去,岂料这次在阁楼门外叫了好几声,里边都没人应。
她担心里边的人出了什么意外,直接推门而入后,才发现那人就躺在床上,不过脸上蒸着一层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都昏沉着。
樊长玉忙叫了赵木匠来,赵木匠给人把完脉后,对着自己那本残破的医书翻了半天,开了张最保守的治风寒方子。
樊长玉大晚上的去关门了的药铺拍门抓药,拿回来煎了给他灌下去后,对方身上没过多久就出了一身汗。
只是赵木匠给谢征擦汗换药时,发现他伤口似乎裂开过,纱布上都染了不少血迹,心中还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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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征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
烧已经退了,头也不再昏沉,只是喉咙干疼得厉害。
为了方便他自己倒水,那对老夫妻特意在他床边放了一张圆凳,上边摆了茶壶和粗陶杯。
谢征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正要给自己倒杯水喝,房门忽而在此时打开了,那名女子端着一个大碗进来,见状道:“茶水是冷的,你才退了热,别喝,我给你煮了一碗猪肺汤。”
赵木匠说猪肺汤有清热、止咳、润肺的作用,昨日杀的那头猪,正好还剩了一桶下水,樊长玉便拿了猪肺煮汤。
谢征哑声向她道谢,因着这次的食物不是什么肠了,他接过后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地喝了起来。
但刚一入口,他的脸色就变得怪异起来。
在樊长玉的注视下,他默默咽下了那口猪肺汤,问:“这是你煮的?”
樊长玉点头:“是啊,怎么了?”
虽然是第一次煮这劳什子猪肺汤。
谢征端着碗,却不再喝,道:“没什么。”
只是有点难以相信,这碗猪肺汤和之前的肥肠面,竟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樊长玉还在劝:“你趁热喝完吧,赵叔说猪肺汤止咳润肺,对你身体有好处。”
谢征:“……有些烫,我晚点再喝。”
他本以为话说到这份上,眼前女子也该走了,怎料对方却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我好像还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我姓樊,叫长玉,镇上的人都是直接叫我名字,往后你也可以这么叫。”
谢征淡淡点头,他听过那大娘唤她,在此之前便已知晓她名讳。
他不怎么接话,屋内便又陷入了静默。
强行跟人唠嗑,樊长玉也有点囧,但想到自己此番的目的,还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你先前说你姓言,名正,是哪个言?哪个正?”
谢征答:“言之有理的言,正人君子的正。”
似觉着樊长玉不曾读过书,不一定能明白自己说的是哪两个字,他用手蘸了杯中冷茶,在床边的圆凳上一笔一划写下清正方酋的“言正”两个字。
这二字都是从他原本的姓名中各取一偏旁部首组成的。
他食指很是瘦长,指节分明,修竹一般,应当是一双执笔极为好看的手,但指腹和指背都有深浅交错的伤痕,难以想象在此之前,他都经历过什么。
哪怕以指尖为笔,他写下的字也自带一股遒劲,樊长玉莫名就看出了神。
直到写完“正”字的最后一横,对方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这两个字。”
她才骤然回神,再开口时却有了几分迟疑:“你从前也是个读书人吧?”
他那一手字写得极好,瞧着似比宋砚的字还具风骨些。
谢征却道:“一介武夫罢了,哪敢妄称读书人。”
他这话瞧着似在自谦,莫名又带了几分狂妄的嘲弄意味,似乎极不喜欢那些所谓的读书人。
樊长玉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你从前是做何营生的?”
谢征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觉着她今日颇有几分刨根见底了,但念及对方救了自己,又愿意收留他养伤,问清楚些倒也是情理之中。
他稍作思量道:“算不得什么正经营生,曾在镖局给人做事。”
怎料那女子脸上突然就浮现出了几分惊喜之色:“这倒是有缘了,我爹年轻时也是在外边走镖的!”
谢征:“……真巧。”
好在对方没继续问他关于镖局的事,两手交握着,似乎颇有些紧张,又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你成亲了吗?”
谢征审视起眼前的女子,被他盯着,她面上似有几分窘迫,但独独没有羞怯。
他一时间也琢磨不透她问这话的意思,如实道:“未曾。”
樊长玉手都快被自己掐红了,才终于破罐子破摔彻底豁出脸面去道:“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我家中遇到了一些麻烦,我爹娘过世后,大伯一心想占了我家的房地,昨日硬抢地契不成,接下来怕是得去官府递状纸了。若由官府判,我爹娘膝下无子,那房地当归属我大伯,要想保住房地,而今唯一的法子,便是我赶紧招赘个夫婿。”
谢征眼皮狠狠一跳:“你想让我入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