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剧院从施工到落成、使用, 前后十七年里,一共因为意外死了五个人。
青年说:“这是找替身呢。前头的走了,后头的就找下一个。所以这鬼东西, 不弄死它就这样留着的话, 会一直死人的。它们就是冲着人命去的。”
周大师好歹装过大师,这些话他也常跟人说,所以倒不害怕。
连荆酒酒都没什么感觉。
他已经是鬼了。
鬼找替身,都是找人。
唯独导演被吓得够呛, 情不自禁地揪了下荆酒酒袖子。
没办法, 就少年看上去漂亮且又脾气很好的样子。
荆酒酒转头看了一眼导演,导演马上说:“不好意思, 我这……确实有点,害怕。”
剧院里的光都不是很强, 加上四周都是封闭的, 也就导致氛围多少有些死寂恐怖。
荆酒酒对害怕这种事, 还是很能共情的,于是大大方方一点头:“嗯,别怕。”
白遇淮:“……”
你抓的可是这剧院里最厉害的鬼的袖子了。
“有个事情挺奇怪的。”青年说,“这死的五个人,其中四个都是集中在前面七年里死的。这最后一个人, 死在第八年, 然后就再也没死过人了。”
荆酒酒顿了下:“难不成还是个好鬼吗?”可是,都快把人脖子摔折了,哪里像好鬼呢?
还不如我呢。
“不一定。”白遇淮顿了下,“有可能恰好相反, 它是最穷凶极恶的那一个。”
导演听到不会死人, 倒是放心多了。
导演问:“会不会是个什么不知轻重的捣蛋鬼之类的?我看西方神鬼的故事里, 就有写这么个东西。”
白遇淮:“不是。”
“你现在先去查,那个人叫什么,什么身份来历。”白遇淮吩咐青年。
青年也不埋怨,老老实实去了。
导演在旁边安静半天,响起声音说:“我想起来了,他叫刘东风,好多年前,是在淮市做什么水产生意的。在淮市的富豪圈有点名气。他来看《罗密欧与朱丽叶》。等观众散场的时候,有保洁人员看见他一动不动,才发现他死了。”
“当时好像说是心脏骤停。”
“现在想想,咝,这死法有够吓人的……”
“心脏骤停?吓死的?”白遇淮出声。
导演茫然道:“这谁知道呢?”
要不是剧院这么一出出的,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世上有鬼呢,更捉摸不清楚人家是怎么变成鬼的了。
荆酒酒微微皱眉:“那不是麻烦了吗?”
“要杀鬼……就要让它以之前的死法,重新死一遍。”
其实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至少白遇淮杀鬼,没有这么麻烦。
“是啊,所以,你猜猜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呢?”导演口中发出变了调的声音,紧跟着一串笑声,嘻嘻又咯咯,扎耳难听。
荆酒酒:!!!
他想也不想,一个掉头,熟门熟路地扎进了白遇淮的怀里。
双腿也跟着紧紧盘了上去,生怕白遇淮跑的时候,把他落下了。
白遇淮一把托住腰。
看向导演。
这鬼够胆大包天的……
然而也就几秒钟的功夫,导演就啪嗒昏倒在地上了。
周大师拍了拍胸口:“真够可怕的。”
和荆酒酒比起来,却是怕得一点也不走心了。
导演昏了半小时才醒来。
他浑身发凉,看见旁边准备了毯子,马上一把薅过来裹身上了:“我刚刚怎么了?我还活着吧?”
“还活着。”青年已经回来了,他说:“就是鬼上身了。过后可能得走两天霉运,您要是能吸一下……”青年扭头看了一眼白遇淮,但很快就又闭嘴了:“算了,当我没说。这个办法,你肯定也办不了。就先倒霉着吧。也没什么大事,可能就是喝水呛一下,吃饭烫一下,过个马路差点让人撞车轮子底下去。”
导演:“……”
这还叫没什么事?
“现在怎么办?”导演颤声问。
青年咂嘴:“可能真如白先生说的这样,这个鬼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用大数据检索了下他的相关信息,除了名字身份这些基础的,还搜到几条被删除的吐槽贴。帖子内容提到了刘东风。骂他是私生饭。说以前老仗着有钱,定跟喜欢的明星同一家酒店。他也不正经和人家打交道。就是住人隔壁,然后悄悄从阳台翻到别人屋子里去……”
“这不神经病呢吗?”导演骂。
骂完,又瑟缩了下。生怕让鬼听见了,一会儿再上他身。多上几次,他岂不得倒霉大半年?
“然后呢?”荆酒酒问。
青年摊手:“没然后,他每次都是坐在人家的床边,不出声,就这么盯着看。有时候悄无声息伸手摸一摸……”
荆酒酒从未听见过这么恶心的人,恶心得他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导演:“草。”
导演:“老阴……”比。
他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荆酒酒虽然没听清,但大概知道是骂人的话。
荆酒酒:“它是地缚灵。咱们现在在剧院外,它听不见了。”
导演听完高兴多了。
青年:“开始没什么人发现。后面有个明星神经衰弱,半夜醒了,差点吓死。赶紧打电话报警了。刘东风想跑,但说是那个明星练过泰拳。他就没跑成……”
导演:“正道的光啊,照在了大地上。”
青年:“刘东风拘留了几天,明星粉丝知道了这事儿,就上网开贴骂了。不过很快就删了。应该是刘东风花了钱。再后面,就到了京市,死了。”
导演:“死得好!”
荆酒酒轻轻吸了口气,问:“被他盯上的明星,都是什么样的呀?”
青年对荆酒酒印象极好,一听他发问,就立刻想到那杯水,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下,说:“都是长得好看的。”就像少年这样。
青年忙又补了一句:“不分男女。那个练泰拳的,就是个男明星。”
荆酒酒:“噢。”
然后就扭头和白遇淮小声说话去了。
青年想了想说:“他多半是被前面一个鬼吓死的。我去查查,在他前面死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然后想办法雕个木偶,写上生辰八字,捏成那人的样子。再见到吓死自己的鬼,它会害怕的吧?毕竟谁不怕死呢?人怕死,鬼更怕死。他只要一害怕,这不就再死一次了?”
白遇淮头也不回:“嗯,你试试。”
青年马上就带着周大师去置办东西了。
导演则带着他们去了对面的奶茶店里,坐着慢慢等。导演还贴心地为荆酒酒点了一杯,桂花酒酿奶茶。荆酒酒不用喝也知道,一定是香气逼人的。
差不多等了三个多小时。
荆酒酒都收到孟和新的回复,和他顺便聊了几句天了。
荆酒酒等不下去了,白遇淮看着荆酒酒的手机,也等不下去了。
荆酒酒收起手机,和白遇淮嘀嘀咕咕了几句话,然后问:“你觉得我吓得住他吗?”
吓不住。
话到了白遇淮的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这话太挫伤少年的颜面。
白遇淮:“吓得住。”
荆酒酒比了个“OK”:“那我们走吧。”“不不,算了,你还是在门口等吧。不太安全。”
荆酒酒也不是太相信自己当鬼的能力。
万一救不下白遇淮怎么办?
白遇淮倒也不辩驳,应了声:“好。”
就算一会儿里面挤满了鬼,他也能平安将荆酒酒带回来。
荆酒酒回到剧院里,正撞上青年脸色难看地往回走,他骂了句脏话:“草他祖宗。”
荆酒酒:?
青年见了他,一激灵,马上敛了敛怒色,道:“那鬼根本不怕原本吓死他的鬼。还笑着说,做鬼挺好的,还谢谢他。”
荆酒酒:“……”
青年越说越气愤:“说什么,变成鬼了之后,要盯着人偷窥,可方便多了。人拿他没有办法,更别提再耍一套泰拳揍他了。不仅如此,他还可以肆意玩弄别人。想玩谁就玩谁。看不惯谁,就让那个人摔断腿,砸断手……还说什么,做鬼太爽了。他想做一辈子鬼,根本都不想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