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思眼睛一亮,连胸膛也稍稍挺直了些,满脸即将揭开惊喜的喜悦。
“我娘说,表哥是长安城里搬砖的苦役。”
“很惨的!别人休息的时候,表哥都不能休息,只能马不停蹄地干活,不然这么多年了,为何表哥从来没时间来探望我们呢?”
李思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片刻,他想了想,哑然失笑,“你娘说得对,十年了都未曾歇息,可不跟搬砖的苦役一样苦?”
一行人在巷子中七拐八拐,最后路越来越偏,李思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疑惑道:“士微,你家还没到么?”
“快了快了。”裴士微含含糊糊地应着。
然而,前面一堵高墙,他们已经走到了巷子的尽头,无路可去。
“士微?”李思停下脚步。
可下一刻,清纯可爱的裴士微如亮出爪牙的小兽,突然出招,一拳击向李思的面门,喝道:“坏蛋!吃我一招!”
李思愕然,匆忙截住他那一拳,问道:“士微,为何打我?”
“呸!谁准你叫我的名字!你费尽心思地打听我家住址,还用好吃好玩的东西诱惑我,一定是别有用心的坏蛋!”
说着,他又是一脚撩去。
“护驾!护驾!”侍卫们大惊,拔刀就要冲上来。
李思及时喝道:“谁也不许伤他!都退下!”
就这么岔神的一瞬,他脸上已经挨了一拳,登时细白的皮肤上浮现出一片红肿。
侍卫们倒吸一口凉气。
李思捂着脸着急道:“我不是!你误会了,我是你哥!”
“我还是你大爷呢!”裴士微又赏了他一脚,随即踩着煤堆翻身上瓦,朝李思大喊道,“我只有一个哥,在长安城搬砖!”
说罢,他踩着屋檐一溜烟儿跑了。
李心玉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正坐在庭院中晒太阳,三岁的二儿子在树下掏蚂蚁窝,而裴漠在一旁给她剥葡萄吃。
吃着吃着,裴漠的眼睛变得幽暗起来。他起身,将二儿子抱起来调转了个方向,让他背对着李心玉,沉声命令道:“不许回头。”
二儿子点点头,淡定继续掏蚂蚁窝。
裴漠这才满意地走回李心玉身边,捧着她的脸道,“亲一个,殿下。”
李心玉满嘴葡萄的清香,笑着凑上去。就在嘴唇即将吻上的一瞬,只听见大门哐当一声巨响,裴士微的大嗓门响起:“哇哈哈哈哈哈!爹、娘!你们英俊又可爱的儿子回来啦!”
“咳!”李心玉险些被呛到,一把推开裴漠。
裴士微袖口高卷,衣裳下摆扎在腰间,负手蹦跶进来。约莫是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杀意,他的视线锁定面色阴沉的裴漠,傻乎乎道:“咦,爹,你脸色怎么这般差?”
李心玉微笑,摸了摸裴士微的脑袋:“听话,珍爱生命,远离你爹。”
裴士微绕开他爹,贴着墙根缓缓挪动。
片刻,他想起什么似的,一惊一乍道:“娘,你是不是说过,那些拿吃的引诱我跟他走,或是用吃的来向我套话的,都是坏人?”
“是啊,怎么了?”李心玉瞥了眼他衣袍上的灰尘,问道,“打架了?”
“教训了一个坏人!”裴士微手舞足蹈,又略微得意道,“他笑得一脸奸诈,还用很多吃的来打听我家的情况,还硬是要我叫他哥哥,我呸!不过娘你放心,你聪明的儿子并没有上当,并将他成功的打跑。”
“坏人……哥哥?”李心玉觉得有些不对劲,看了裴漠一眼。
裴漠笑了声,问道:“那个‘坏人’,年纪多大?长得如何?”
裴士微抱臂思索:“年纪十六七八 九罢,长相么,肯定是不如我好看的,勉勉强强。”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接着,李思的笑颜出现在门口。
“可算找着了。”李思拍了拍胸口上裴士微留下的脚印,拢袖长躬,无比清晰道,“一别数年,侄儿李思,拜见姑姑、姑父!”
裴士微猛地跳起来,震惊道:“什么什么?姑姑姑父?”
李心玉挺着大肚子站起身,伸手虚扶起李思,“快起快起。刚才听士微说起,我便有些怀疑是你,没想到你真的一声不响地跑到这儿来了。”
说着,她转过头,微笑着看着呆滞状的裴士微:“士微,快叫表哥。”
裴士微:“表哥?”
裴漠补充道:“也是当今的皇帝。”
裴士微:“皇帝?”
李心玉道:“我曾是辅国大长公主,如今皇上的亲姑姑。”
裴士微:“大长公主?!”
“等等!”裴士微伸出一只手,满脸世界崩塌的绝望,崩溃道,“娘,你不是说我爹曾是长安的屠户,你曾是富贵人家的奶妈,而我表哥则是长安城搬砖的苦役么?”
芝兰玉树的紫衣少年踱进门来,朝裴士微微微一笑:“正确来说,士微,你是萧国公府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