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胆子这么大,都敢到北窟来,怎么还哭呢。”他的兄长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没……没哭。”年幼的弟弟使劲抹着脸,却止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小女孩搂住母亲的脖子,把脑袋埋进母亲的肩窝,“妈妈,我就知道妈妈你一定会来接我的。”
她的母亲紧紧搂住她小小的身躯,咬住了牙,无声的泪水湿透了女孩的衣领。
劫后余生的幸存者无不和自己的亲朋好友抱头痛哭。
当然,也有一些不被家人期待回归的幸存者。
他们沉默地享受着分派给他们的食物,不管怎么说,能够活在阳光下,总比死在那漆黑的魔窟中来得好。
“哈哈哈,太爽了,兄弟你知道我今天杀了多少只魔物吗?真是扬眉吐气啊。可算是给惨死在晋安的冤魂们报了仇!”
脸上带着伤疤的年轻战士勾搭着屠亦白的肩膀,在阻截亵渎者的战斗中,他多次收到屠亦白的示警,顺利地拦截了众多魔物。
目睹了全盘战况的屠亦白提出自己担忧,
“我觉得今天之所以顺利,是因为魔物还没有形成默契的配合和统一的战术。如果魔物再这样进化下去,我感觉它们的凝聚力,会远远超过我们人类。”
“小兄弟你说得很对。”坐在轮椅上的许浩广从重伤员休息的帐篷内出来,
“真希望每一个人类都能和你们这样清晰地意识到情况的紧迫。北窑的魔物如今被剿灭,我们也算了却了心愿。天亮之后我们打算拔营,和你们一道去荣城基地。”
在营地边缘有着一圈枝叶繁密的凤凰花树,婷婷如盖的树冠下,楚千寻靠着树干坐在草地上,叶裴天神色平静地躺在她的身边,身上盖着她脱下来的外套。
只有楚千寻知道,外套下的身躯伤势有多重。
那失血过度的苍白面孔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睡不着吗?”楚千寻问。
“那时候,你都看见了什么?”那人闭着眼,轻声说话。
“我?我看见了曾经很多不好的回忆。”楚千寻侧身弯下腰,“但在最后,你出现了,你拥抱了我,使我得以从噩梦中苏醒。你呢?你是不是看见什么难受的回忆?”
“我看见了你。”叶裴天轻轻回答,“因为你躺在那里,所以我只看得见你,其它什么也没看见。”
楚千寻低头看他,伸出手,轻轻抚摸那张苍白的面孔,指腹缓缓描绘过那些精致的眉眼。
“想吃点什么?还是想要什么?我去拿给你。”
叶裴天张开眼,黝黑的眸子转过来看了她一下,又垂下眼睫。
楚千寻就知道他心中想要某件事物,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于是她弯下腰,手指在那双唇上轻轻擦过,
“快说,不说我就当你想要我亲你。”
营地的另一边,
高燕还在忙着救治伤势严重的重伤员。
“千寻姐姐?”阮小月来到她的身前,向她询问楚千寻的位置。
“那边呢。”高燕努了努嘴,“别过去,让他们俩腻歪一会。”
在营地边缘的角落里,叶裴天枕着楚千寻的腿,躺在草地上,身上盖着一件衣物。
楚千寻靠着一棵树干坐在地上,昂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口中说着什么,手指下意识地拨弄着叶裴天的头发。
“不见了。”阮小月对高燕说。
“什么不见了?”
“那个人。”
高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明白阮小月口中的人指得是岳文华。
她想了想:“跑就跑了吧,到了现在杀他也不忍心,天天带着又是个麻烦。”
天亮之后,
北窑成功覆灭的消息,炸弹一般在荣城基地内爆炸开来。
人们惊喜万分,奔走相告,汇聚到城门迎接归来的勇士。
亵渎者血洗城镇带来的巨大恐惧,每个月必须挑选自己的同伴献祭给魔物的悲哀,一度沉甸甸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浩浩荡荡回归的队伍中,除了从基地出发的那批人,还多了那些一直在魔窟附近战斗的晋安战士,更有大量从魔窟中拯救出来的幸存者。
围观的人群欢呼起来。
有些人在队伍中认出了早以为死在魔物手中的亲人朋友,欢呼着上前相认。
也有些看见了被自己用来交换粮食的亲人,尴尬地红了面孔。
几名宗教集团的神官,站在高楼的窗户后,一脸阴郁地看着街道上热闹沸腾的场面。
“这下可不太妙,信众会对我们之前献祭活人的行为提出质疑。”
“这些人到底哪来的,搅乱了大好局面,真是太可恶了。”
“诸位,你们看看进城的这批人马,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荣城将来的格局,只怕又要开始重新洗牌。”
“我已经把这里的情况,传达给我教的圣父,希望他能给我们指明接下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