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破旧的衣物,头脸也不太干净,但依旧掩盖不住好看的眉眼和骨子里透出来的书卷气。
蔡姐眼前一亮,抬起眉毛,视线露骨地在男人身躯上转了几个圈,停在他修长的双腿上。
“你不用去搬砖了,一会过来帮我做点事。”她捻着一张红卡,笑眯眯地在桌上点了点,下巴往身后工地上一个铁皮屋一指,那是她平时休息的地方。
男人身后的几人无不露出了羡慕的目光,有人推了他一把:“运气真好,小白脸,把蔡姐哄高兴了,这一天都不用上工还能多拿一块饼子。”
钟鸿飞看着眼前艳红色的卡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红艳艳的卡片被两只臃肿的手指捻着,在他面前摇了摇,那刺眼的色彩仿佛嘲笑着自己一般,屈辱地接过它的话,报酬仅仅是三张面饼。
昨天,他在另一个工地,工头克扣了他一块面饼。他把唯一的饼留在家里,留给年纪幼小的妹妹。自己饿了一天什么都没吃,如果今天他再拿不到食物,那么明天他甚至有可能没力气上工地。
想让妹妹和自己活下去,他也许不得不在这三张面饼前屈服。
钟鸿飞毕业于高等学府,就职于鹭岛知名的三甲医院,是院内最年轻的主治医生。末日前,他也曾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想不到一朝天地变色,双亲在浩劫中惨死。他才发现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在这样的世道中,连唯一的妹妹都养不活。
蔡姐的面色沉了下来,红色的卡片在桌面上点了点:“不要不识好歹。”
钟鸿飞的手在身侧紧紧攥成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他勉强自己抬起手,差一点就要碰触到那张卡片。
“对不起,这份工作我不要了。”他最终收回手,在无数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
楚千寻和叶裴天,高燕,严雪等人走在空阔无车的大马路上,她们和傅国旭约好在码头汇合,参加基地官方组织的一次搜寻救援活动。
一来她打算熟悉一下鹭岛周边的情况,二来作为长期居住在基地的圣徒,每个月都有义务参与基地组织的一次猎魔行动。
“千寻,我打听过了,你别看鹭岛这里的人实力不怎么样,但因为人多,派系斗争倒是大得很。”高燕边走边说,“基地内最有权力的就是你那位学长的伯父,名叫傅建军,是这里的一号人物呢,他倒是一心想要搞基地建设。但听说二把手蔡良才和他不太对付,二人谁也不服谁,如今各成派系,已经势同水火了。另外基地还另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势力。有事没事就发生点摩擦,导致这里如今乱成这样。”
“不管是谁,都不用理会,我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楚千寻淡淡地说,“今天我们去,不用刻意出风头,但也不必藏着掖着,我们要在这里定居,只有展现真正强大的实力,才不会有人随便招惹我们。”
毁坏的道路和昂贵的汽油,使得汽车不再是理想的出行工具。
牛,马,骡子反而慢慢再度成为人类的脚力。
偶尔可以看见有人赶着牛车,从铺着柏油的马路上悠悠而过。
路边一栋鹭岛特有的骑楼建筑下,靠着一位面容消瘦的男人,那人脸色灰敗,目光溃散,无力地靠着墙柱,和道路两侧随处可见的饿殍一般,饥饿抽走了他全身力气和大部分的生命力。
这样的景象太多,也太常见。
错身而过的时候,楚千寻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一道似曾相识的记忆碎片。
曾经,也是在鹭岛上,也是在这样的一座骑楼下,饥肠辘辘的自己瘫倒在泥泞中。
那时候有一位路过的医生蹲了下来,把口袋中的一块面包放在自己手中。
过了很久,楚千寻才得知当时那位医生,是鹭岛上赫赫有名的高阶治愈系圣徒钟鸿飞。他是一位高高再上的名人,是难得的一位以辅助系异能却升至高阶的人。但就是他在楚千寻最为需要的时候,在泥地中蹲下身来,伸出援助之手。
楚千寻没有机会还那一饭之恩,但当时那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露出的那份温和笑容,一直深埋在她心底,以至于多年之后,依旧没有忘怀。
楚千寻一下转过身,盯着那个男人的面容看了半晌,在他身前蹲下身来:“你,你是钟医生?”
“这男人是不是有点眼熟?”高燕对严雪说,“我们刚到的那一天在巷子里看见的。”
严雪想了想:“嗯,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