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水诧异:“内舍不是每个月都会发一千一百文吗?”
门里,沈师兄声音尤带苦涩,“林师弟不曾当家吧。一套弊衣便是数百文……”
弊衣,就是破旧的衣服。
“书院虽然会给学子发钱,发课堂上用到的书,然而,想要学好,怎能不去额外添置书籍呢?”
林稚水微微点头。
就像是现代,有课本还不够,还得去买各类辅导书,工具书。
“《太平御览》,二十三文一卷,它共有一千卷,便是足足两万三千一百文,我不吃不喝二十一个月,方能买全。可我要买的书籍,又何止一本《太平御览》?我原是想先购置三五套弊衣,让家中不必那么紧巴,可是,我爹和我兄长都不愿意,说他们用到衣服的时间不多,这钱还是留着给我念书,我拗不过他们……”
这还是已经出现了活字印刷术后的书籍价格,以前只有雕版印刷术,或者根本只有手抄书时,价格比这更贵。
为什么寒门难出贵子,很难说没有钱的因素在。
*
林稚水沉寂了下来,不怎么和人交谈,也不怎么出门,眉心沟壑皱了整整两天。
看得阮小七抓耳挠腮,“林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林稚水左手托腮,伸出右掌,“七哥,有人说过,人的掌中有自己的命运,这条纹路是天纹,主根基,这条纹路为地纹,主财禄,最后这条,叫人纹,主福德,纹路短的,比如地纹,那就是这人没多少财运。”
“这么灵啊。”阮小七“噗”地一笑,眼角飞起,勾着不屑,“林兄弟,你看好了——”
他将腰上飞鱼钩一扯,寒亮的钩尖飞荡而起,在另外那只高举的手掌斜斜往上划了一道深重的血痕,斜穿了一整个掌心。
三条命线被齐齐斩断,阮小七侧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晕染了血色,“瞧,林兄弟,这么简单的一划,所谓的命运就断了。”
林稚水换了右手托腮,甩了甩有点麻的左手,语气充满了苦恼:“但是,适合穷苦人家的飞鱼钩在哪儿呢?能让他们斩断穷命的尖钩……”
林稚水叹了一口气。
天底下的穷人可不止沈师兄一家。何况,沈师兄那只是家里坚持要给他省钱,只要他们想通了,沈师兄就能够立刻花钱给他们买衣服,别的穷苦人家哪来这种本事。
太宗皇帝说:“民生可不好发展。”
林稚水揉揉额头,“是啊……”
哪怕是现代那时候,都有不少贫困户呢,更别提古时候了。
何况,外面还有个妖族虎视眈眈,他也不敢去提升生产力,那些举措桩桩件件皆是时间工程,只有把妖族压下去,才能放手施为。
“不过……可以试试……”
最后那几个字,林稚水说得微不可查。
身为一代明君的敏锐度,让李世民追问:“试试什么?”
“开源节流。”
“怎么做?”
怎么做,林稚水已经有眉目了,为此,他还暂时放下了光武帝新传,开始构思另外一本书籍的目录。
李世民:“你又要给我们添新的兄弟了?”
林稚水:“……”
少年默默停下笔,“你这说的,好像我要生了一样。”
二凤嘴瓢:“难道不是吗?你在我文里用过妙笔生花——这还是个我不认识的新词。别人是妙笔生花,你林稚水就叫‘妙笔生子’。”
林稚水:“……你老实告诉我,你想当皇帝,并不是为了权势,而是为了调笑人时别人不敢把你打死吧?”
李世民诧异:“什么?我没登皇位那会儿,还有人能打得过我?谁?站出来!”
“不贫嘴了。”林稚水收起了一切不正经,严肃地开口:“我要写的不是话本,而是……”
话没说完,外面“砰砰砰”地砸门。
陆嘉吉在门外嚷:“林哥儿快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