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你想做的,我做我想做的,我们,各为其道。
王轻:“你倒是个好人。”
少年睁着双眼望她:“我本来就是好人。”
再低下头去摆弄巨阙,神色苦恼,认主后,这玩意背在背上,倒不会压死他,可,一来,他没带系剑的绳子,二来,它身上的金光也太亮了,“巨阙,打个商量,你的光能不能收起来?”
金光闪了闪,慢慢缩回剑身。便又变回一柄古朴重剑,黑沉沉的,看着更像是一条大铁块。
林稚水乐了,“这下可以了,别人顶多觉得我用古古怪怪的剑,不会去想这是什么重宝。”
古古怪怪的剑撞了他一下,这要是原来的重量,得撞他眼前一黑。
林稚水单手把重剑一拎,想了想,扛到肩上,回头勾着眼角一笑,是鲜活的朝气,“王姑娘,走啦!”长腿往前迈,一步迈出旁人两步的路。
他身上的金光也黯淡了……不,应该说也收回去了。
王轻:“林公子可知道自己刚才,也有着和巨阙一样的光?”
“也是金光?”
“对。”
“我身上确实有金光,但那是在体内的,而且也不多,就只浮动于灵气表层……”林稚水一边说,一边顺便内了个视,当场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了!”
这都成小金人了!
在旁人看不到的少年体内,金光若河水沛沛,流经五脏六腑,覆映骨骼经脉。
王轻趁机询问:“你还记得第一次有金光的时候吗?”
那肯定得记得,就是因为包公审阴,为那童鬼申冤,才让他从对方口中得知徐吟想的账簿,呈交给陆县令,发现县令消极怠工,才进而人与妖之间的真实情况。
当然,后面那些都不必说,林稚水只说了包公审案一事,就见王姑娘一副忽然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幡然醒悟的模样。好奇地问她:“你想到了什么?”
王轻偏头,嘴唇动了动。
林稚水:“什么?”
王轻的目光投注在巨阙剑身,想要抬手去摸这柄她以前经常在李家家主身边看到的剑,然而,手抬起不到半寸便陡然放下,空余被带动的袖口在晃动。
“是浩然之气。”王轻回忆着李家家主对她讲过的巨阙详解,“巨阙是正义之剑。而金者,刚健中正之性,可以去邪,扶持正气也。所以,我猜那金气,是正气,是浩气,是刚直之气。”
王轻说着说着,就看向了林稚水。
他每发自内心做一件浩然正气之事,金光便更盛一层,究竟是如何的秉承正义,才有今天这番,身负光明,如日照世。
巨阙选择他,实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浩然正气?”少年的身形挺拔如出鞘长剑,却不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厉锋芒,微微侧目时,眼中凝聚的好奇更令他似兰皋般,仿佛别人稍微主动地去驾船,就能够接近,“竟然是因为这个?”
林稚水举起巨阙,突然间尝试着往剑身中注入少量的金光,剑身嗡然一震,光芒怒放,比油里倒水还夸张,转瞬间蒙上灿金之色。
随手一挥,剑啸好似龙吟,爆掠出匹练剑气,一股盛大刚直的气息随之而出,不远处被击中的巨石骤然碎裂,轰鸣声若九天雷霆。
林稚水:“……”
王轻:“……”
林稚水顿时感觉有点口干,摩挲着剑柄,指尖绷得发紧:“这威力,有点大啊。”
只注入少量的正气就能有这样的效果,假如一口气把他体内的全输进去,那能有多厉害?削山平海?
冷静冷静,这个要作为杀手锏,不能随便试。
王轻感觉浑身都有些热。
她为什么要选择欺骗城中人,构造类似于狂信徒的军队,不就是因为她觉得妖族无法轻易战胜,需要调动一切能够调动的力量吗?
眼前看到的场景仿佛在王轻脑子里点燃了一把火,将她的世界燎亮。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林稚水。”
“嗯?”
“你可知道,九灵盛宴?”
林稚水点了点头,眼中微带疑惑。
九灵盛宴他当然知道,只要不是从出生起就完全与世隔绝的人,都会知道这一个每三十六年举办一次的盛会。
九灵者,九天也。取自“辟九灵而求索,曾何足以自隆?登其万天而通观,浴太始之和风”,又名——登天路。
不拘身份地位,不论是否读书人,甚至不论种族,皆能报名参加,若得第一,便是一步登天。只不过,有年岁限制,唯有各族青年才可参加,所以,还有一个特别接地气的名字“青年大比”。
以前,人族兴盛时,九灵盛宴是用来彰显实力,使四海八荒,诸天万界心生畏惧的大会,而如今,只有人、妖二族参与,并且近几千年来,一直都是妖族压着人族打。
林稚水:“怎么突然提起它了?”
“离上一次的九灵盛宴已过了三十五年,明年就又是一轮大会的开始,凡是二十四岁以下,皆可报名。”
林稚水意识到了什么,身体更加绷直如弦,蓬勃矫健的朝气杂混着浑然天成的飒爽,使少年现出了一股逼人的俊美。
“九灵盛宴,登天大道,尽头为绝巅。林稚水,只要你是第一,我便停下一切挑拨恨意的手段,并且将真相公之于众,亲自上门,对受害者的家属负荆请罪。”
王轻的双眼紧盯着他,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在凝望着一轮朝阳,一份希望,“证明给我看,我不需要依靠那么极端的做法,也能等到人族拥有光明璀璨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