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现身啦!”
风静,云静,桌上文书,也是静的。
没有任何动静。
少年并未尴尬,泰然自若地躬着腰,眼眸弯弯,好似笃定了什么。
半晌。
凉凉一声:“哼。”
半空中缓缓勾勒出男人轮廓,影像从模糊到清晰,通天冠,玄纁裳,眼风随意一刮,从林稚水脸上擦过。
“勉勉强强吧。”这话语,就好像林稚水得到他承认,是他泄洪造成的结果。
很好,这种看似嫌弃,实则亲近的语气,是他认识的秦始皇没错了。
少年直起身,抬面时眼尾一飞如惊鸿,嬉笑:“是,是,勉勉强强,若不是陛下您放宽了限度,我也得不到您认可。”
他偷眼去看天边,确定天道没有反应,才松了口气。
始皇帝当然没办法放水,毕竟天道盯着呢,他得假借同人嬴政的身份出来,同人嬴政和林稚水可没有交情,放水,不是明摆的告诉天道有猫腻吗?
就怕天道听了他们的对话后,真的以为是秦始皇放水,那乐子可就大了。
幸好,没有。天道也没发现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林稚水唉声叹气:“想要得到您的认可,真不容易,想到我头秃,差点就真的想篡位了。后面师……太白先生的认可要怎么办啊……”
毕竟不好厚此薄彼,师父也在等着他,他若是仗着师父不在乎那些形式虚名,随随便便弄点动静,师父无所谓,他哪里舍得这么做!
嬴政“啧”了一声。
外边,天道仍在念着林稚水写的卷子,始皇帝听的过程中仍然是一副喜怒莫辨的模样,听完后,瞥了一眼依然在垂头丧气的少年,走到桌前,捏住自己的载体文章,漂亮的指节屈起,慢悠悠地折叠纸页,“操心他,还不如先操心你自己吧。”
“啊?我有什么好操心的?”
“天底下能看出你文章未写完的,你猜有多少人?”
林稚水身体一震,表情空白得就好像被人冲着脑后打了一棍。
他颤巍巍地伸出神识,借助刚念完的余波,搭上最后一点天道传音。
一瞬间,四面八方的声音朝他涌来。
“等等,就这样结束了?!”
“不会吧!我不信!后面肯定还有!”
“不怕!我就在皇城,那林稚水必然要过来念书,我看看,正月二十一日开学对吧?老子去门口堵他!”
“太好了,我也在皇城,到时候一起去!”
“我数数,离正月二十一还有两个月,足够我去皇城了!林生,我非要看到你后文不可!”
“把他关起来,一日百回书!一回一万字!”
林稚水默默地断掉和天道的联系,“咕咚”咽下口水。
他如果说他根本不打算写后面的情节,想顺势直接坑掉,会不会被打死在皇城云翼书院门口?
“陛下——”少年撕心裂肺,好像遭遇了什么天大困难,人一把扑过去,扯住始皇帝的袖子,“救命啊!”
嬴政垂眸,盯着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捏他袖子之用力,好像指尖洇出殷红血珠。
对上少年晶亮的眼瞳,嬴政轻轻一笑,少年的眼睛便迸然动荡,滚着欣喜,嘴角也随着他的暗示慢慢扬起。
嬴政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袖角从林稚水手里抽出,轻柔地拍了拍少年脑袋,笑意微凉:“自、己、想。”
林稚水嘴角的弧度便僵停在了脸上。
然而,我行我素的陛下直接去了文字世界,空降秦始皇陵。
文章角色不需要睡觉,文字世界若没有角色特意去改变,便是永日。
天幕澄亮,鱼鳞似的白云下,陵墓恢弘大气,镶着金边,犹如一副举世名画。
“嗒——”
始皇帝的履踏入秦始皇陵那一刻,这座孤零零的地宫,轰然一震,恍惚间,似乎有什么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