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爱多恨多 你有没有一点点爱我?(1 / 2)

繁云吐了血, 额头上满是汗,他胸口痛得厉害,头发更是瞬间变得灰白许多。

“怎么样?”

山衣叫人扶起他, 忙问。

繁云又咳出血来,喘着气道,“他应该不是修罗神。”

“你的意思是, 在他的梦里,出现了他的那个妻子?”山衣站起身来,幕笠下的一双眼睛紧盯着他。

“我是看到了。”繁云捂着胸口,点点头勉强应了一声。

山衣垂下眼帘,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她再抬头,“好了,这次是辛苦你了, 等殿主回来, 他一定会重赏你, 现在,你先去休息吧。”

“你叫人给我多煮些珠蟞鱼吃, 它们的珠子可是好东西。”繁云不忘叮嘱她。

“放心,你损失的寿命, 靠吃妖肉也能补回来,我会帮你找的。”

山衣淡声说道。

繁云终于满意, 被人扶着转身往外走。

但才走出几步, 一柄匕首却刺进了他的后背,繁云骤然瞪大双眼,他嘴里流出血来,转头便撞见素纱幕笠下的那双眼睛。

“你……山衣……”繁云艰难出声。

山衣冷笑一声, 匕首毫不犹豫地再往前几寸,鲜血几乎沾了她满手,她皱着眉似乎有些嫌弃,松了手接过旁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

繁云才用了折损寿元的术法,之前又受了重伤,山衣这一刀,他没防备,倒在地上没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把他扔到前面的断崖底下去。”

山衣扔了帕子,对那两人说道。

“是。”

两人齐声应道,随后便抬起繁云的尸体走了出去。

朝雁披雪而来,见那两人将死去的繁云抬出院子,他倒也没有什么惊讶的神情,抬步走入屋内,里面炭火散出来的温度瞬间使得他身上的雪花融化了成无色的水痕。

“大人。”

朝雁唤了一声。

山衣才洗过手,回头看见他,便道,“你说,这个李闻寂,会不会是修罗神?”

“繁云怎么说?”

朝雁问。

“他说不是。”

“传闻之中,修罗神是被剥夺了七情六欲的,他是唯一的没有感情的神……但既然繁云说他不是,那也就是说,他对照一小姐有情?”

朝雁反应过来。

山衣重新坐下来,幕笠沾了些繁云的血迹,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摘下来,“李闻寂是不是修罗神,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我引诱繁云用这个办法来试他,只是想看看,他对一一究竟有没有感情,现在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朝雁有些惊诧,他不由抬头看向山衣。

“你说得对,朝雁,也许从一一死而复生的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注定要走到这条路上来了,我是怎样都阻止不了的,”山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李闻寂虽来历不明,但到底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如果我猜得没错,他是故意放走繁云的,相信很快,他就能找到这里。”

“既然你想借他的手,又为什么要让他自己找到这儿来?”这是朝雁最为不解的地方。

“他能自己找来,才能证明他的本事,我忍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轻易地相信这么一个人吧?”

夜风吹进门来,吹得山衣那素纱幕笠微微晃动,她忽然有些不安地用手指扯住素纱,明明在幕笠之下,她还有一层面纱。

朝雁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他是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最终却还是垂下眼帘。

这一夜过去,山上风雪渐止,晨光洒落积雪之上,泛出晶莹之色。

姜照一睁开眼睛,正望见一个人的侧脸。

晨光朦胧的从洞口外照进来,照得他的面容在这样的光线里更显无暇柔和了些,他半垂着眼帘,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浅浅的阴影铺在眼下,他安静得好像一幅画。

或是她动了两下,他偏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一夜的时间过去,他仍在想昨晚被他捏碎的光影是什么,身为神明,他是不会如凡人一般做梦的。

但昨晚,他却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而梦的尽头,居然是她。

他知道这也许跟他昨晚捏碎的那道光影有关,但那到底是什么,或代表了什么,他却并不清楚。

他更不知道,什么是心动。

“你怎么了?”

姜照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

李闻寂回过神,摇头轻声道。

两人离开山洞,顺着莹光的指引往山上走,但李闻寂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姜照一用棍子戳了戳积雪,抬头望他,“怎么不走了?”

但下一瞬,她似乎隐约听到了马蹄声。

落在积雪上,一阵又一阵的闷响。

姜照一回过头,远远地看见一道纤细的影子,幕笠被风吹开了些,露出来底下她的一双眼睛,面纱遮住了她的脸,而马蹄忽然停驻,她竟就在不远处,在马上,静静地同姜照一对视。

“去吧。”

李闻寂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姜照一回过神,她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不远处那马上的女人。

她迈出步子,雪地里映出她的脚印,李闻寂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满山弥漫的寒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一一。”

女人见她一步步跑来,她翻身下马,或是有许多话想说,但最先开口的,还是一声“一一”。

“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见我了?”

姜照一学着冷静许多,她看着面前这个戴着幕笠的女人,这样的她看起来有些陌生,但她的声音却是她如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熟悉。

“一一,我有我的苦衷。”

女人沉默片刻,才说一句。

姜照一点头,“我知道你有苦衷,所以我没有忙着质问你任何,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就说,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不问。”

素纱被风吹开了些,女人那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一一,你还记得那天在朝雀山,我和你告别的事吗?”

“你说你要去一个自由的地方。”姜照一的记忆是那天在见到她,认出她之后,才彻底恢复的。

“对,自由的地方。”

女人轻抬眼帘,“我那时所说的自由,其实就是准备自杀。”

自杀?

姜照一愣住了。

“你还记得你徐立秋哥哥吗?”她的思绪有些飘忽,仿佛是在脑海里翻到了某些总也忘不掉的记忆。

徐立秋。

这个名字姜照一怎么会陌生,他是姜奚岚的丈夫,但他们新婚半年,徐立秋就意外身亡了。

“一一,他才不是意外身亡,他是被人杀死的。”

山衣的声音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在姜照一的耳畔炸响,她惊愕地望着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

下一秒,她抬眼却见山衣忽然扯下了自己下颌底下的系带,将素纱幕笠拿下来,乌黑的长发在风中乱舞,姜照一在这样明亮的光线里,看到她的手指已经有些颤抖,却也只停顿了一下,随即便扯下了覆盖了她下半张面容的面纱。

狰狞不平的伤疤几乎蔓延至她的整个右脸,与她另外半张脸苍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姐……”

姜照一嘴唇微颤,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么多年来,山衣也只在她的面前露出这张残缺的脸,此刻,她扔了幕笠,双手扶住姜照一的肩,“一一,我苟延残喘活到现在,不为别的。”

山衣的手轻轻触碰了眼前这个女孩儿的脸,她的眼眶渐渐泛红,“即便你阴差阳错活了下来,我也还是忘不了那天你在我面前被推下山崖的样子……你的仇,立秋的仇,我都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