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砰。"
算卦之人瞪着地上的断刀,整个人犹如一尊凝固的塑像,然后抬起头,将目光缓缓移到那位姓孟的年轻人身上,露出一种无法理解的神色。
他方才将短刀闪电般掷出时,边上卖艺的老头子就出手阻拦,似轻实重地拍出了一掌。刚刚的两下动静,第一声是断成两截的短刀坠落在地,第二声便是他们两人掌力相交的声响。
——断刀落地还在两人交手之前。
算卦之人实在无法理解,自己明明已经拦住了"定掌",这柄精铁打造的刀,为何还是会突然跌落,而且断口处平滑异常,犹如被利器切断。
姓孟的年轻人看着他,从原来的位置上从容站起,友好地提供了一个可能:"或许是这柄刀质量不行。"
算卦之人闻言,猛然从思绪中惊醒,他瞪着对方,仿佛瞪着一个怪物:"你是什么人?"
此时此刻,就算最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这哪里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书生,分明也是一位难得的高手。
姓孟的年轻人没有理会对方的询问,将身上的大毛衣服随手抛下,青衣如云,长袖低垂,分明是与方才全然一致的装束,但落在在场众人眼里,却显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气质来
——大厅的墙壁明明已将大部分寒风冻雪都隔在了门外,算卦之人却依旧感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邪尊的门人还在呆愣之时,来自血盟会的杀手已从炊具中抽出一柄长剑,挺剑直刺过去,剑势快如星火,化作白练贯空而来,直指那年轻人的咽喉要害。
大部分人都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本来凝定不动青影忽然如游云般飘起,下一刻,锐利的剑啸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袭击者连人带剑落尽了一片温柔的月色之中。
"嗤。"
只听一声微微的轻响,月色般清光转瞬消失,袭击者倒飞出去,气息全无地跌落在地上,手中的长剑却不知怎的,转移到了那姓孟的年轻人掌中。
姓孟的年轻人看了那些"行人"跟"商贩"一眼,微笑:"血盟会,还有邪尊的走狗,倒都是老相识了。今日天寒地冻,诸位来雾山做什么?"
这人虽然开口询问,然而语气温淡,好像也不强求答案。
那名伙计看着姓孟的年轻人,问出了一个与算卦人完全相同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他的语气沉重而紧绷。
姓孟的年轻人仰首沉思了片刻,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目光在血盟会与邪尊门人身上一瞥而过,柔声道:"我本来无意动手,所以你们是自尽,还是由我送上一程?"
"……"
面对这句玩笑似的问话,场中却没人有胆子笑出声来,血盟会与邪尊之人并非同伙,但此刻却仿佛心领神会一般,同时抽出了身上的兵刃。
来自两个邪道势力的所有高手中,最厉害的有三位。
一位"厨子",他的武器是一柄断了的刀。
一位"女佣",她用的是一条长长的白绢。
还有一位"伙计",他没有兵刃,他的兵刃就是自己的拳头。
"厨子"抡起断刀,刀光化作一道闪电,向着年轻人的头颅重重砍去,刀影幢幢,刀风带起强烈的呼啸声,仿佛聚集了无数愤恨的怒火,让人一见便为之惊骇颤抖。
"女佣"握住白绢,轻轻一抖,白绢就宛如离开洞穴的毒蛇那样向着年轻人直扑过去,在即将接触的前一刻,又忽然幻出九道圆圈,同时卷向对手的四肢百骸。
她的兵刃柔软如绵,所用招式,也是以弱克刚的上乘武学。
那姓孟年轻人望了他们一眼,手腕轻轻一震。
火光映在冷冽的剑锋之上,然后向两边温柔地晕开,晕出了一层朦胧的光幕,似乎有一道清寒的月色,正从厅外密密的雪云中悄然垂降下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断刀与白绢双双切入剑风之中,"厨子"跟"女佣"只觉眼前银芒汨汨流动,对方的剑势飘逸轻柔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断刀连续劈在剑光之中,每一下都比前次更重,却无法劈散对方看似轻柔的剑网,白绢无论朝着哪个方向突围,都会被阻挡回来,仿佛是浸透了水一般,变得异常沉重呆滞。
就在此刻,"伙计"用一种快到不似人类的身法,鬼魅般绕行到那青衣年轻人的身后,双拳如流星般齐齐击出,沉重无比地砸向对手的后心要害。
拳头来势奇快无论,刹那间,拳风已经触及到了对方的衣衫,然而"伙计"的脸上还未露出偷袭得逞的狞笑,就感到手背一凉,自己的拳头已砸在了一柄冷硬的长剑之上。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时转过的身,又是何时横架起的长剑?
"伙计"的双拳坚若金铁,完全不惧兵刃之利,但在击中长剑的刹那间,却感到一股浑厚无比的真气自剑锋上传来,然后绵绵不绝地撞在自己身上,几乎逼得他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姓孟的年轻人手中长剑一翻,剑身搭在"伙计"的拳头上,一带一引,"伙计"便身不由己地扑向"厨子"那边,拳头跟断刀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开山裂石般的巨响。
双方一触即分,彼此都感到体内真气激荡不休,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那姓孟的年轻人身形一晃,已经如轻烟般从三人的包围圈中从容逸出。
就在这三人围攻这位穿着青衣的年轻人的同时,来自血盟会跟邪尊门下的其他人也已经纷纷动起手来。
卖艺的老头跟那位带着孙女的婆婆,此刻正一前一后,将黑箱子里的年轻人,和自家的孙女护在中间,来自血盟会的杀手倏进倏退,一人后撤,必有另一人填补而上,彼此间配合异常默契,每一招攻势都使出十成力道,哪怕以"定掌"与"损针"之能,也不得不连续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