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旁边巷子里有个身穿绿衣裳的妇人扯着嗓子边走边骂,“哪个该死的混蛋偷了我家的鸡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下蛋鸡,才刚下两天蛋,你个缺德玩意就给我偷了,你不得好死啊。”
柳大娘在旁边小声道,“这人是胡田家前面的那户人家。家里孩子多,养了不少鸡。”
前面?小四眼前一亮,让老三将人叫过来。
绿衣妇人瞧见是县令大人,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缩着脖子,小声问,“大人,我家鸡丢了。我就是在村道上骂几声,没干什么事啊?”
小四见她害怕,冲她笑了笑,和颜悦色道,“我是想问你鸡是什么时候丢的?”
绿衣妇人见县令大人说话客气,心里大松一口气,说话声也拔高了,“昨晚上丢的。我临睡觉前还数过,一只都没少,全回来了。谁成想,第二天早上起来撒食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只。”
正说着话,有个小孩子从远处跑过来,“娘,娘,我找到偷鸡的贼了。”
绿衣妇人立刻精神抖擞,随地捡了块石头迎了上去,“谁?是谁偷了咱家的下蛋鸡?”
那孩子气喘吁吁道,“就是胡二麻那几个混混。我在山沟沟那边偷偷看到他们正在烧水拔毛。”
胡二麻?他们这些混混最喜欢偷鸡摸狗,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那绿衣妇人立刻拍了下孩子的后背,催促道,“快回家找你爹。我先去找胡二麻算账。”
说着,气势汹汹往山沟那边走。
老三和小四唬了一跳,拿石头去找人算账,该不会打起来吧?
其他村民却是不嫌事大,一窝蜂似的全跟了上去,“走,看热闹去。”
老三和小四担心出事,自然也跟在大家后头。老三还不忘把胡老太的两个姘头叫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山沟沟赶,到的时候,那群混混正仰躺在山沟的斜坡上,大口大口吃烤鸡。
虽然没有正经的灶房,但各样调料一样都不少,烤鸡的香味老远就能闻到。
这下子可把绿衣妇人心疼坏了。一只母鸡最有价值的阶段就是它刚刚开始下蛋的时候。没想到竟被这些混混给祸害了。
她气急败坏轮着石头就朝这些混混冲去。
正在大吃大喝的混混们很快发现这些人的踪影,却半点也不含糊,加快动作,大口大口将鸡吃光。
胡二麻扬了扬鸡骨头,冲着绿衣妇人嬉皮笑脸道,“哎,许大娘,反正你家的鸡那么多,吃也吃不完。就借给兄弟几个尝尝又能怎样。你别这么小气嘛。”
许大娘气得将石头往他身上扔,破口大骂,“你放屁!老娘辛辛苦苦养的鸡凭什么要被你们霍霍。你们几个怎么把鸡吃了,就怎么把它吐出来。要不然我告诉里正,让他把你们撵出族里。看你们以后怎么活。”
胡二麻眼疾手快躲开石头,皱巴着脸,“我们几个都是有娘生没娘教的苦人。许大娘,你可不能这样欺负人。”
这些混混有的是爹娘都死了,自小就是孤儿。所以沾上偷鸡摸狗的毛病。
有的是亲娘没了,亲爹续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渐渐也走上这条路。
当然也有父母健在管不了他们,却又不爱劳动,只想一夜暴富发财,最终也走上这条路。
许大娘气得差点撅过去,“这是我用粮食养的。你们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自己养?”
几个混混嫌弃得直皱鼻子。大约是嫌弃养鸡太脏,远不如偷来得痛快。
小四站在山沟边上,看着这几个站没站行,坐没坐行的混混,冷冷道,“一只鸡事小,但偷窃之风不可长。都给我押回牢房,等你们什么时候将鸡的钱挣上来,还给许大娘,你们才能回来。”
说着,示意老三抓人。
几个混混之前因为王四喜的事情就跟老三打过交道,不等他过来抓人,当即作鸟兽散。
只是这些人都是乡下汉子,没有学过功夫,动作再快,又哪里是老三的对手。只一会功夫,就全部被老三捆作一团。
大热的天,全挤在一起,几个混混齐声喊热。
老三冷着脸,把他们像串好的葫芦赶到小四面前,“都给我老实点。”
小四摇着扇子,“你们昨晚谁偷的鸡?”
胡二麻不肯说,头偏到一边,老三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胡二麻立刻放声大哭。
村民们瞧着都替他疼,但是谁也没有上前劝。
明明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不缺胳膊不断腿的,却不学好,整日偷鸡摸狗,打一巴掌都便宜他了。
胡二麻哭了一场,见老三又要扬巴掌,吓得差点尿裤子,忙不迭全说了,“大人,我说,我说!是我偷的。”又指着旁边的那个混混,“他给我望的风。”
小四点点头,“那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这两人肯定是等大家都熟睡的时候偷的鸡,两家又离得这样近,说不定胡老太被凶手溺死的时候,他们听到一点动静了。
此言一出,两个混混对视一眼。
胡二麻倒也罢了,当时他只顾着偷鸡,没注意别的。倒是望风的那个举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是不是想问胡老太被谁杀的?我不止听到,我还见到呢。”
众人齐齐看向他,柳大娘指了下春田爹,又指了下东英爹,“他俩谁是凶手?”
望风的混混看向东英爹,表情阴冷,如黑夜里索命的黑白无常,幽幽地道,“昨晚我在巷子里猫着腰望风,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在说话,我就凑过去听一耳朵,等我凑近了,才发现有个男人把一个女人推到粪坑里,那个女人想要喊救命,却被男人用棍子按回粪坑里,三两下就淹死了。我吓得半死,一动也不动。我虽然没看见那人的脸,但是我能分清那是个男人,个子高大,就跟东英爹差不多。”
东英爹涨得脸红脖子粗的,“你放屁!我怎么可能会杀胡田娘。你再敢污蔑我,当心我大耳瓜子扇过去。”
望风的混混吓得往老三后头躲。
就在这时,身后有动静传来,老三一转身就对上凌凌的笑脸,“三弟,四弟,娘让我喊你们回家吃凉粉。”
小四不动声色朝两人脸上扫了一眼。混混虽然被东英爹吓住,但是并未改口。
东英爹呕得要死,他没想到,往常他对这些混混爱搭不理,竟会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祸患。
老三看向凌凌,“二嫂,先等一会儿。我们先审案子。”
他扭头看向东英爹,“照他所说,你的嫌疑最大。”
东英爹见老三真的信了,腿差点软倒在地,“怎么可能是我。我昨晚在家吃酒呢。我真的没有杀人。再说了,我杀她干啥呀。我跟她又没仇没怨的。”
老三笑了笑,“兴许你想强奸她,可她不从,你恼羞成怒把人杀了呢?”
东英爹嫌弃得撇嘴,“我跟她早就断了。大人,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说完,她还真就发起誓来,最狠最毒,甚至就连断子绝孙这样的誓言张嘴就来。
古人比较信这个,大家都信了几分。
只是小四还是道,“但是全村上下也只有你有动机又符合条件。”
众人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能在大半夜把胡老太叫出去,又有力气杀人的,除了东英爹也没旁人了。
老三让衙役把东英爹和混混压回县衙。
这些混混见县令大人来真的,苦着脸求饶。
小四却不肯放他们,“到了牢房,你们白天出来耕地,一天给你们五文钱,什么时候你们把鸡钱挣上来了,什么时候就能放你们回来。谁家的鸡都是辛辛苦苦养来的,怎么能被你们白白霍霍?那我这个父母官岂不是名不副实?”
说完,他又看向其他村民,“对了,你们之前丢了什么鸡鸭的人家只管报上来。到时候,一起还你们。”
这下子可把村民们乐坏了。
往常他们就算知道自家丢的鸡是这些混混偷的,可也拿他们没办法。却不想县令大人竟用代工赚钱的法子。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于是几个衙役忙得不得了,两人专门负责登记,两人专门跟混混核对。
暂时告一段落的老三和小四跟着凌凌回了庄子。
林云舒早就做好了凉粉,亲自拌上调料,等他们回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