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恕的脚步停下来。
殷觅棠一口气跑到刘明恕面前,仰着头望他:“明恕哥哥真的是你!你回来啦!”
刘明恕侧耳细听,略带了几分不确定:“觅棠?”
“是我呀!明恕哥哥还记得我哩!”
刘明恕点点头。
殷觅棠小声嘟囔了一声:“还是那么不爱笑……”
刘明恕听觉异于常人,他将殷觅棠的小声嘟囔听进耳中,嘴角轻轻挂了一丝极浅极淡的笑,说道:“我先走了。”
殷觅棠知道他看不见,所以使劲儿瞪了他一眼。都有好几年没见了,这才刚见面,他又要躲起来。和小时候一样,每次大家一转头,他就没了。
看着刘明恕走远,林若仪和殷月妍才走过来,目光仍旧好奇地张望着远处刘明恕的背影。
“觅棠,你认识他?他是谁呀?”林若仪问。
“刘明恕。”
林若仪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嗯……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就是鸿元公主时常念叨的那个看不见的明恕哥哥?皇上的表哥,太上皇的关门弟子?”
殷觅棠点头。
林若仪和殷月妍都惊了。
“他的眼睛好了?”
“没有。他的眼睛好不了了。”殷觅棠叹了口气,心里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怎么可能?我和若仪可是亲眼看见他出手救那个宫女。而且他刚刚还救了你啊!你说他看不见?你是在胡说八道吧?”殷月妍的声音因为意外显得十分尖细。
殷觅棠不甚在意地说:“不信你就自己去问他能不能看见喽。”
说完,殷觅棠转身往青笺楼走去。她有种预感,明恕哥哥回来了,小红豆儿今天一定会想着法子不去上课,而小红豆儿不去上课,先生就会教很少的东西,课程便会变得更轻松些。
殷觅棠到了青笺楼,果然没见过小红豆儿。不过她这次可是想岔了,小红豆儿不是想法子逃了课,而是生病不得不请假。
小红豆儿本来就有些体弱,昨天夜里踢了被子,照顾的宫女打盹没照顾上,她就着凉了。此时正乖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大棉被。
小红豆儿看着太上皇端着汤药进来,她的五官立刻揪了起来,像只被抓坏的包子。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起来喝药。”太上皇在床边坐下。
小红豆儿抓着被子往上拉,把自己的小嘴巴也遮住,她的嘴藏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父皇熬的药太苦了,我要明恕哥哥给我熬药喝!”
太上皇了然地看着小女儿,笑道:“正好,这药还真是明恕熬的。喝罢!”
“明恕哥哥熬的?”小红豆儿眼珠子转了转,有点怀疑。
太上皇坦荡地点头。
小红豆儿这才从被子里探出头,她坐起来,慢吞吞地接过太上皇递给她的汤药,只小口喝了一口,就拧着眉叫了一声:“苦苦苦!父皇你骗人!”
太上皇朝外面喊了一声:“明恕。”
刘明恕背着药匣进来,问:“先生,可是这要熬的出了差错?”
“是明恕哥哥给我熬的呀!”
刘明恕空空的眸子偏到床榻上的小红豆儿身上,轻轻点了下头。
“怪不得没有我以前喝的苦诶!”小红豆儿抱起大瓷碗,咕咚咕咚地一口接着一口喝汤药,喝得皱眉皱巴巴,喝得眼泪含眼圈。
太上皇好笑地看着她喝完,悠悠道:“想来你表哥给你熬的药和我熬的比,是甜的。”
太太太……太苦了!
小红豆儿紧紧抿着唇,不吭声。她怕自己一张开,就被苦得哭出来。她掀开被子,上半身探出床榻,去拉了拉刘明恕的袖子。
刘明恕翻开肩上的药匣,从里面拿出一个檀木锦盒,他把锦盒的盖子打开,递给小红豆儿。小红豆儿高兴地拿了一颗红豆糖来吃。甜甜的滋味儿瞬间蔓延,甜得她把一双好看的眼睛抿成两道月牙。
红豆糖很快在嘴里化开,她眼珠子转了转,又看向刘明恕手中的锦盒。她偷偷瞟了刘明恕一眼,悄悄伸出想要再拿一颗。
“只许吃一颗。”
小红豆儿的手指头尖儿还差那么一丁点的距离了,偏偏听到刘明恕这么说。她闷闷地“哼”了一声,一下子反身躺下,拉上被子,头也朝着墙壁里侧。闭上眼睛,睡觉!
“我睡着了,真的睡着了!”她大声说。
刘明恕将锦盒的盖子盖好,收入药匣。他垂眼时,空洞无光的眼眸中浮现一层鲜少出现的温柔暖意。
他很快将这一丝笑意收起来,平缓地说:“先生,若没别的事情,明恕先退下了。”
太上皇虽贵为九五之尊,刘明恕又与他有着亲戚关系,可是二人是师徒,所以刘明恕一直是以“先生”称呼太上皇。
“去你姨母那里一趟,她要量尺寸,给你们裁衣服。”太上皇道。
扭头朝墙装睡的小红豆儿一下子坐起来,惊喜地说:“母后要给我们做新衣裳啦?”
太上皇“咦”了一声,问:“明恕,你听听。小红豆儿睡着了怎地还说话?竟是染上说梦话的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