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金盼儿被他的气势吓到,迅速躲到独幽身边,独幽不理会夜月眠,直接问昭昭。

“君上打算如何处置魔尊?”独幽手中凝着金光,“贫僧要送金施主回镇魔渊,镇魔渊就在蓬莱旁边,如今各仙宗应该都还在,君上要押他回去的话,贫僧刚好顺路。”

顺路的话就能帮忙搭把手,免得夜月眠再耍手段跑了。

荆沉玉本人肯定是要回去的,可现在是昭昭。

她眺望远处,冷着声音说:“本君一人足矣。”

还给她装起来了,那种孤傲自负简直和荆沉玉本人一模一样。

独幽双手合十笑吟吟道:“那贫僧就先行一步了。”他化出飞行法器,“金施主,请。”

金盼儿早就盼着回去了,立马跳到法器上,独幽用来飞行的法器是戒尺,上面刻着经文。

“告辞。”独幽最后朝荆沉玉道别,说完就走,一点都没担心他不会把魔尊带回去。

那可是剑君,如果没有他夜月眠根本不会被镇压,谁会怀疑他呢?

可现在荆沉玉已经不是荆沉玉了。

“终于走了。”夜月眠放松下来,“死秃驴再不走本座定要他好看,开口闭口处置本座,以为本座是悯天宗后院卖菜的吗?”

“你要如何让他好看?”昭昭冷淡地问了句。

夜月眠一滞,半晌才说:“你可以不学荆沉玉说话了吗?怪吓人的。”

昭昭没吭声,指着远处道:“先到那里休整一下再说。”

她按着心口,那里很不舒服,因为荆沉玉不舒服。

独幽一走,荆沉玉终于不那么淡定了,在夜月眠打开空间的时候他在灵府里调息了片刻,刚有点力气就拿来与她争夺身体的支配权。

她必须找个地方稳定一下,否则就被抢回去了。

现在还不行,至少得等两人割裂开,夜月眠恢复灵力能带她走才行。

刚要行动,荆沉玉腰间的玉牌忽然亮起,之前要么在无方城,要么在莫家空间,玉牌受限根本联系不到外面,现在堆积如山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君上!君上你在哪?可有危险?”

是华倾的声音,也基本都是他,九华剑宗只有他能给荆沉玉传音。

前面都是些担忧关心的话,后面说起了镇魔渊的情况。

“秦家大公子实在过分,竟然当着所有仙宗面这样说话,简直让君上威信扫地!”

就是就是,秦夜烛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这么说,这不是把她昭告天下了吗?

“现在君上与魔尊一起不见踪影,蓬莱的金盼儿也失踪了,众仙宗忙着寻人,暂未曾说些什么,但我看那张天师很想抓住这机会取君上而代之,他简直做梦。”

张天师自然不是想做剑君,他只是想要荆沉玉在修界的地位罢了,举个例子,他想当五常里最大的那个。

“君上,那张天师果然有如此野心,今日议事竟已经有不少仙宗以他为首,他甚至大言不惭地说等君上回来要将心魔的事给天下一个交代,他有什么资格让君上给交代???”

华倾护犊子极了,义愤填膺的,昭昭也气晕了。

夜月眠还在说风凉话:“哇哦,要给天下一个交代,让我想想,以荆沉玉那样的性子,他会怎么给众仙宗交代?”

他瞄了一眼昭昭,似笑非笑地说:“他恐怕会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把你给杀了。”

昭昭脊背发寒,她知道夜月眠是故意这么说,可偏偏他说得很对。

灵府里,荆沉玉睁开眼站了起来。

他一手张,灵府外在昭昭手中的般若便不见了。

夜月眠不知内里变化,还在喋喋不休:“秦夜烛是不是跟你们有仇啊?那种场合以他那种身份说那样的话,简直是在落井下石,生怕你和荆沉玉不死呢。”

他琢磨着:“或许他也是张天师一派?说起张天师本座就烦不胜烦,死牛鼻子比荆沉玉更道貌岸然,满口的仁义道德,架子大得上天,实力却远不如荆沉玉,呵……”

“夜月眠。”昭昭脸色苍白,扶着他的肩膀。

“怎么了?”夜月眠意识到不对劲,“你没事吧!”

他刚要动手搀扶,荆沉玉天灵之处亮起白光,眉心朱砂痣中间裂纹,属于昭昭的眼睛闭上,一道光雾闪过,夜月眠及时抓住,将被挤出来的昭昭牢牢按在身边。

荆沉玉的身子摇晃几下,在摔倒之前用剑撑住身子。

他满头冷汗地望过来,唇瓣抿得没有一丝缝隙。

“不是吧你,这么快就被人家抢回去了???”夜月眠鼻子都气歪了,“你还非要我在空间里拼尽全力,现在好了吧,怎么办!”

昭昭站直,靠着他喘了口气,抹去脸上的汗水冷冷道:“他没比你好多少,你怕什么?”

夜月眠一顿,赶紧去观察荆沉玉,荆沉玉是抢回了身体没错,可真的没比夜月眠好多少,甚至可能还不如夜月眠。

夜月眠爽了,开心了,自在了,瞧瞧昭昭瞧瞧荆沉玉,看热闹不嫌事大:“所以我刚才说的对吗剑君?你被张天师这么一将,打算怎么给众仙宗这个交代啊?”

昭昭烦死了夜月眠,一拳打在他胸口,疼得他顿时歇菜。

但她也对他最后的问题很介怀。

她站稳脚盯着荆沉玉,他靠般若支撑身体,视线落在她身上,虽冷漠如昔,却多了分隐秘的执迷。

“还想杀我吗?”昭昭往前走了走,他握着剑的手一紧。

“还舍得杀我吗?”她笑起来,清艳的脸上露出漂亮的酒窝。

荆沉玉看着她脸上的酒窝,直到她走到他身边也没转开视线。

昭昭正想再说,荆沉玉的手忽然抚上了她的脸。

她一愣,有些诧异,连夜月眠这个围观群众都惊了惊。

他的手很冷,但指腹很柔软,力道很轻地在她酒窝上摸了摸。

昭昭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很快收回了手,站直身子,抹去嘴角因夺取身体而吐的血。

扫了扫夜月眠,忆起在灵府内他说的那些话,以及昭昭深以为然的态度,仿佛他还什么都没做,他们就已经给他定了“罪”。

可那真的是“罪”吗?

“他们”,是啊,始终是“他们”,从来没有“我们”。

荆沉玉闭了闭眼,自嘲般极度压抑道:“杀。”

放下手,回答第二问题:“舍得。”

昭昭:“……”

她真的搞不懂他。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爱上她了?

你爱上谁的时候,还会舍得杀他/她吗?

他真的太矛盾了,一言一行让昭昭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结果她很清楚就是了。

因为荆沉玉说得非常清楚。

他眼睛布满红血丝,眼内却没有焦距,声音极低,就顺着夜月眠的猜测往下说,语气里满是嘲弄:“既然众仙宗要一个交代,那就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你,这确实是我应该做的事。”

是的,是“应该”做的事。

昭昭瞪大了眼睛。

“如此也算是我功德圆满?”他自语般说完,手又抬起,落在她脸上,抚过她脸颊之前留下的伤痕,明明已经没有灵力了,可指尖还是亮起蓝光,帮她将伤口愈合,再一点点消除伤疤。

如此浅的皮外伤,哪怕他不是医修也可治好。

放下手,荆沉玉看着昭昭和夜月眠,两者皆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他们的不可置信在于他的行为,不是他说的话。

但他的话和行为,这完全相悖的两者,哪一个是出自本心,唯独他自己知道。

荆沉玉薄唇微启,冰雪塑成的仙君语气涩然,尾音有些轻,像是隐忍到了极点,再也负担不了一般:“我这样说,你满意了?”

无论是说的话还是摆出的态度,都好像是被逼的一样。

仿佛是因夜月眠的言行,故意与她赌气才这么说。

可这难道不就是他心中所想吗?这就是他们印象中他会做的事啊!他摆出这副样子干什么?

昭昭也确实满意,她可太满意了,这特么可是原书女主的待遇,她何其荣幸啊!

——荣幸个勾八!

昭昭愤怒地和他动了手,他挡了几下,实在精疲力竭,便被她打中一掌。

胸口气血翻涌,荆沉玉已经很努力了,不想在夜月眠面前再失态,这份执拗的缘由,大约是因为夜月眠说什么昭昭都信,附加于他身上的无端猜测,她也没迟疑过哪怕一息就信了。

她对他们的态度截然不同,这份不同让荆沉玉再也忍不住,身子摇晃,闷声吐了血。

他又一次抬手抹去,衣袖都被血湿透了。

他抿紧了嘴角,看她的反应就知道是信了他刚才那些话。

她也确实应该信,那些事也确实是他应该做的。

始终也都只是一个他“应该”。

从来都不是他“想要”。

他甚至还什么都没做。

昭昭看他又吐血,一点都不愿去感受他的真实心情,她只觉得打得轻。

怎么没把你打死呢?把你打死,和秦夜烛一起埋起来!

“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就大放厥词,你是真以为我不敢和你同归于尽?”昭昭红了眼睛,气的。

夜月眠咳了一声,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说了这句话:“倒也不必同归于尽,完全可以等你们分割开,彻底不受他的限制后再把他干掉……”

荆沉玉猛地望过来,夜月眠闭上了嘴。

干嘛说这些,昭昭死了难道对他不好吗?他们俩都死了这天下不就是他的了?

他到底在发什么疯。

昭昭并未回应夜月眠,只是看着荆沉玉,想到他的那些个不寻常,意味不明道:“说这些话,做这些事,你真不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后悔?”

这是她第二次问他会不会后悔了,一时间,荆沉玉竟因受伤过重,有些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