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谷口气不小,酒量惊人,嗯……反向的。
俗世的酒他自然没事,毕竟元婴境修士,怎么也不可能醉,但不能醉的酒又喝了有什么意思?
秦九寂从天虞山搬来一堆仙酿,这种酒属于炼丹的附属物,本质上已经和俗世酒不是同一类东西了,但效果差不多,喝了一样会醉。
白小谷很是好奇:“好喝吗?”
秦九寂拿出小骷髅挚爱的那套酒具,给它加了个护持(俗物装不了仙酿),他将云雾缥缈的仙酿倒进白瓷小壶,又用指尖轻点了下。
白小谷忙道:“要冰的!”
秦九寂指尖黑芒淬蓝,白瓷酒壶变成了晶莹的蓝色,这“冰”绝对够劲爽。
白小谷这个对酒没太大兴趣的骨头也饶有兴致了:“给骨尝尝!”
秦九寂虚点酒壶,酒壶悬空倾泻,流云般的仙酿落进小巧的瓷杯中;仙酿如云似雾,酒香扑鼻沁心,俗世瓷杯愣是有了无品神器的气度。
白小谷服了:“主人真厉害……”
饮酒都能这般优雅迷人。
秦九寂嘴角弯了下,冷白的手指勾起了骨瓷酒杯,轻饮了一口。
白小谷眼睛亮晶晶:“好……唔!”
好喝二字没说完,他尝到了酒味。
秦九寂俯身吻住他,将仙酿渡入他口中,顺带咬着他薄如桃花的唇瓣,细细碾磨着:“怎样?”
白小谷:“…………”
主人好色气!
酒不醉人人自醉。
骨头也分不清是醉在何处了。
秦九寂欲起身,白小谷拉着他衣襟:“还、还要……”
秦九寂眼眸深邃。
白小谷作死般地舔舔唇,道:“刚才那样,骨还要。”
仙酿缠在唇齿间,本就让人轻飘飘的云雾,越发缭绕了心神,让人不知今夕是何年,此处是何地……
唯有眼前人,填满了空旷的天地。
他们当真在俗世定居,选了一处四季常春的山头,搭建了一座简朴的小屋,种了漫山的海棠树。
海棠树拥挤在一处,开花时一片雪白,小而精致的海棠花堆满枝头,像一个个白色精灵,带来扑鼻香气和温暖的霜色。
花瓣柔嫩,花香沁鼻。
它们如雪般晶莹,却又比雪要柔软。
如小白骨般,是照亮天地的澄澈清润。
有这么一大片海棠花,让白小谷玩疯了。他自从习得幻术,且越见精益后,胆子也越来越肥,时不时就想挑衅秦九寂,时不时就爱拿幻术捉弄他。
秦九寂看破不说破,由着他胡闹。
白小谷越发洋洋得意,问他:“主人,骨厉害吗!”
秦九寂看着面前无数个白小谷,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真的那个。
白小谷哎哟一声摔进他怀里,懊恼道:“下次定让您分不出!”
秦九寂在他莹白的额头上吻了下:“换个人,我也许会忍不出。”
无论幻化出多少个虚假的白小谷,他也能精准无误地找到他。
幻化其他人也许能骗得了秦九寂,幻化他自己,如何能骗得了。
──他恨不能将他每根发丝都印入灵魂。
白小谷又幻化出招摇山的模样,甚至幻化出了在远处的秦咏和火狐狸──
只是一抹虚影,却已栩栩如生。
秦九寂心一凛,拉住他手道:“别掉进真实。”
白小谷并不敢看师父和师兄的背影,只恍惚了一秒便收了幻术。
他有些心虚,他之前从不敢幻化他们的,他知道这很危险。
虚假终究是虚假,师父师娘师兄的灵魂全在主人那儿,只要他尽快飞升,定能和他们重逢。
是的!
只要飞升就能再见!
白小谷收了心,看向秦九寂:“嗯?”他没听清。
秦九寂重复了一遍,更详细:“别掉进自己构造的真实,这会囚困你一生。”
他语调严肃,神态认真,白小谷警惕道:“骨不会的!”
秦九寂心中却满是不安。
白小谷又道:“无论多么完美的幻境,都不如有您在的真实。”
幻境再真实,秦九寂不在,又哪会是真实。
他才不会被困住,因为真实的秦九寂不可能在幻境中。
秦九寂因他这句话怔住。
白小谷心蓦地一颤:“主人?”
秦九寂敛住心神,低声道:“虽说以你现在的境界并不会被术法反噬,但……幻术一道终非正统,慎用为好。”
白小谷忙道:“您若不喜欢,骨以后……”
秦九寂打断他:“我没有不喜欢。”
白小谷又道:“骨知道分寸了,一定不乱用!”
秦九寂把他拉近,吻了下:“记住了,唯有真实才是真实。”
他怕自己去了后,白小谷会沉迷幻术。
届时……还有谁能帮他清醒。
二十年长吗,挺长的,许多生灵的寿命都没有这般长。
二十年短吗,太短了,一生中最甜蜜怎甘心只有区区二十载。
秦九寂活了万万年,最后记住的似乎只有这弹指间的二十年。
无忧无虑又痛彻心扉。
甜蜜恩爱又挤满离愁别绪。
极致的幸福下是漆黑的未来。
终究是没时间了,他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必须中止这即将大成的通神天梯。
如何中止?
陨落。
他死了,天地间便没有可以飞升的人。
没了将要飞升之人,天梯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如此便可退还世间灵气,重归仙山太平。
简单又残酷。
秦九寂早想好了说辞,他犹豫了不知多久,终于唤住了白小谷。
刚从俗世回到天虞山,白小谷哪哪都不适应,正在努力重新布置天虞峰,想着虽说不能种海棠树,但也可以盖一间白玉雕成的宫殿,想必主人定会喜欢!
“嗯?”白小谷正用幻术画草图,设计理念相当成熟,毕竟是个见多识广的大骨头了!
秦九寂握住他的手,幻术从他指尖消失,白小谷仰头看他:“主人?”秦九寂望进他眼中,话涌到了嗓子眼又无法启齿。
白小谷向来敏锐,哪怕秦九寂再怎么不漏声色,他也察觉到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