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轻轻扣住她细长的手指，道：“收好你的压岁钱，哥哥不缺钱。”

季翩翩脸热：“我哥当然不缺钱。”

沈度垂睫看她。

季翩翩：“你又不是我哥！”

眼见小姑娘要恼羞成怒，沈度温声道：“天泣。”

季翩翩没听懂：“天泣？”

沈度：“嗯，打包卖了二百多万。”

季翩翩：“？？？”

沈度每次说起自己的事，总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像个旁观者一样叙述，客观冷静，仿佛和自己毫无干系。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

偏偏他越是这样，季翩翩听得越是心疼。

轻描淡写下是尊严与骄傲。

平淡语气藏着的是妥协与不甘。

原来天泣是沈度一手做出来的，他从大二开始，用了近两年时间，做出了一款市面上没有的游戏，从内核到框架都是他一手拉起来，除了美工是找人帮忙外，连UI都是他自己做的。

更不要提游戏里庞大的世界观，错综复杂的任务线，以及各种逻辑严谨的成长线……

季翩翩玩得不久，却也深刻意识到天泣世界的广袤宏大。

然而做出这个游戏的沈度，不得不将其卖掉。

这不是卖出一个使用权，而是所有权。

从此之后，天泣与他无关。

没人知道这是他的作品。

季翩翩听得一愣一愣的：“天泣是你做的！”

沈度：“最初的天泣不是现在这样子。”

季翩翩：“可它是你的！”

沈度纠正她：“它现在属于黎星科技。”天泣的母公司。

季翩翩蹙眉：“如果你自己经营，那现在……”

沈度笑了：“没有如果。”

季翩翩不懂：“为什么要卖掉它，你亲手做的，你明知道它以后……”

沈度：“未来的事没人知道，天泣的成功和我无关。”

季翩翩咬紧了下唇。

沈度说着自己的事，反倒安慰起小姑娘。

他当然不会烦，而是满满的熨帖——

小姑娘满心装着他，他看得见。

沈度：“别难过，这是双赢的事，我当时无力运营天泣，能把它交给黎星，也是良驹遇伯乐，比砸在我手里强。”

他说得季翩翩似懂非懂，可她就是委屈，说不上来的委屈。

沈度又道：“没有这笔钱，我连硕士都没法读，更不要提遇到你了。”

季翩翩性情简单却敏锐，她捕捉到了重点：“这两年你用了一百多万？为什么会读不成硕士，你家里……”

沈度：“……”

季翩翩说出口后，又后悔了，她不愿刺到沈度，更不愿揭他伤疤，可这其中显然有很重要的事被沈度含糊过去了。

她了解沈度，他从来都不是铺张浪费的性子，甚至有些对物质过于没欲求。

一个学生，哪怕是硕士生，储蓄卡里有这么笔钱，也会忍不住挥霍浪费吧。

可他一直过得朴素寡淡。

沈度黑睫低垂：“我大学毕业那年，我爸酒驾，出了车祸。”

季翩翩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度声音更平淡了，平淡得没有丁点情感起伏，可这低沉嗓音下的字字句句，全戳到了季翩翩的心尖上。

“对方抢救了三天三夜，人总算是救了下来，但有只眼睛失明了。”

“货车没买商业险，医药费和赔偿费……总共一百多万。”

说到这里，季翩翩还有什么不懂的。

为什么卖掉天泣。

为什么把呕心沥血创造的作品，连尝试运营都没有就放弃了。

因为钱。

一百多万，足够压垮一个普通家庭。

沈度当时面临的就是这从天而降的噩耗。

他能逃避吗，他能拒绝吗，他能甩开不管吗。

不能。

沈度嘴角弯了下，温声道：“我很感激黎星科技。”在他最无可奈何的时候，他们以客观公道的价格接手了天泣。

季翩翩眼眶通红，一大滴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沈度原本平淡的声调因女孩的眼泪，变得有些无措：“别哭，都过去了，现在都很好的，我很好，天泣也很好。”

季翩翩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落泪，可是她忍不住：“你……不好……”

沈度将女孩拉到无人的楼道里，让她埋在自己的胸前，努力哄着：“说好不嫌弃我的。”

“我没嫌弃你。”

“那你说我不好。”

“我是说你、你过得不好。”

“……”

季翩翩仰头看他：“沈度。”

沈度望进女孩水亮的黑眸：“嗯？”

季翩翩认真道：“以后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一定不让你过得这么……这么……唔……”

季翩翩睁大眼，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唇上的滚烫。

烫到了她的灵魂。

浅尝辄止的吻，只是唇瓣的轻碰，已经传递了无以言说的情紊。

珍惜、爱怜，一生所幸。

沈度：“甜。”

季翩翩：“！”

沈度拥住女孩，在她耳边低语：“说好了，以后你给我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