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唤醒了季翩翩,她拿出手机,看到了季鹤羽的名字。
季鹤羽:“你在哪。”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按理说季翩翩该怕的,她一声不吭跑到N市,简直疯了一样。
可是……
她不怕,她太难受了,难受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在N市。”
她话音落,季鹤羽勃然大怒:“他让你过去的?”
季翩翩摇头:“不是……”
季鹤羽冷声道:“等着,我马上过去。”
季翩翩一怔,慌了:“不用!哥,我……”
季鹤羽骂了一句,道:“你哪也别去,我让人去接你。”
让人接她?
N市还能有谁。
朱沐宁……沈度……
季翩翩头皮发麻,连声道:“别……哥,别告诉别人,我错了,我……我已经冷静了,我这就回家,我马上回家,你别告诉别人,求你……”说到最后,她已经哭出声。
季鹤羽听得心如刀绞,恨不得提刀去F大把那狗东西给砍成烂泥。
妈的,欺骗小姑娘的混账东西!
季翩翩生怕他告诉朱沐宁,而后朱沐宁再不小心告诉了沈度。
她真就没脸活了。
本来也是一时冲动,季翩翩很清楚自己即便找了沈度也改变不了什么。
四年。
一千公里。
注定的没有结果。
不如及时止损,还能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就这样吧。
就这样。
是她没用。
考不上F大。
季翩翩捧着手机,嗓子里像是堵块海绵,吸满了泪水:“哥,我回家,我现在就回家。”
季鹤羽沉默了。
季翩翩一边哭一边说:“我在买票了,我不见他了,我……回家了。”
她狼狈地起身,没办法擦干眼泪地买了票,在别人诧异的视线中换了登机牌,过了安检,登上飞机。
回到J市,看到季鹤羽的那一刻。
季翩翩死死攥着他的胳膊,哭了个稀里哗啦。
再也忍不住了,再也没妄想了,再也不会期待了。
季翩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遇到沈度。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忘记他。
十七岁的最后。
她用狼狈不堪作为成年礼,送别了幼稚的四叶草。
手绳。
手写的补习资料。
花里胡哨的笔记本。
好友栏里有且只有一个人的小法师……
所有一切,和沈度相关的一切,都被季翩翩封存在这个冰冷的盛夏。
八月份,沸腾了整个国家的北京奥运会开幕。
八月二十日,沈度生日。
八月二十五日奥运会闭目,中国拿下了五十一枚金牌,总奖牌数有整整一百枚。
九月份,各高校开学。
军训结束后,季翩翩也即将迎来十八岁生日。
她的生日在十月十三日,是树叶变黄,天气转凉的秋天了。
季翩翩以全校最高分考进S大,入校第一天她就是瞩目的学号1。
每个老师都先记住了她,连导员都问她要不要竞选班长。
季翩翩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当成“学霸”,她把这事当笑话一般讲给付薛慧听,付薛慧为她开心。
她们都没说出口,但心里明白——
高三那四个月,对季翩翩来说受益终生。
哪有白白付出,哪有没结果的努力,只是没到时候。
就像季翩翩的补习老师戴燕甘说的——
别盯在一个点上,你的努力在未来等你。
她错过了F大,没能抵达最终目的地,却沿途收获匪浅。
这么高的分数入校,让她的大学生活异常顺遂,也激发了她好好学习的动力。
人生就这么一回,干嘛要浑噩度日?
总得多看多想多体验,才不至于在闭上眼的刹那满是后悔。
这也是沈度告诉她的。
季翩翩还是会想起沈度,但不是那般刻苦铭心的痛了。
她会微笑,会怀念,会感激。
遇到沈度,终究是她的幸运。
他改变了她,引导了她,帮助了她。
虽然她没能留住他。
人哪能这么贪心呢。
季翩翩合上了日记本,把那些晕湿的文字藏在心底。
十八岁生日当天,季翩翩很开心。
爸爸妈妈的祝福,季鹤羽的超大红包,都让她喜笑颜开。
三个舍友都是投缘的妹子,她们促狭她:“晚上怎么安排呀,隔壁的系草不请客?”
隔壁系草……
哦,蔺瑜。
季翩翩无奈地继续重复:“我和他只是好兄弟。”
有点圆乎乎、但人特别可爱的席唯唯嘿笑道:“你不要系草,就别怪姐妹们辣手催草啦!
季翩翩信了她:“怎么,您对隔壁的钢琴王子始乱终弃了?”
席唯唯困扰了:“哎呀,好难哦,一个个都这么帅,让本宫如何是好!”
艺术类院校,最不缺的就是潮男型男帅气小哥哥。
席唯唯嘴炮口嗨一个顶十,事实嘛,嗐,一个都不敢靠近。
季翩翩接到了蔺瑜的电话。
蔺瑜:“晚上有安排吗?”
季翩翩:“一起吃饭吧,我舍友,还有两个学生会的学长。”
蔺瑜立刻道:“好!”
季翩翩想了下:“去……嗯……”她在想。
蔺瑜建议:“你也成年了,带你去MI!”
MI是一家音乐酒吧,S大不少声乐系学生会在那儿驻场,他们都很熟。季翩翩家教严,之前一直没去过,更不要提喝酒了。
“没事,你不爱喝酒,我们……”
“行。”季翩翩道,“你帮我定个桌吧,我没电话。”
蔺瑜开心道:“好!”
音乐酒吧。
在N市时,她误打误撞去过,季翩翩不可避免地想起沈度,想起自己的战战兢兢,想起他的犀利包容。
心口不痛了。
时间果然可怕。
治愈、成长,祂无所不能。
季翩翩没想到的是,她会再见到沈度,在这样的时刻、那样的地点,命运般地与他重逢。
那时的她才知道,时间也没那么可怕:有祂治不好的伤疤,有祂改变不了的人。
长大的她。
在与他重逢后,偏偏长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