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了,可是一个字都没信。
然而不知怎么的,关知之的这番话听在她的耳朵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滋味。她们是同龄人,是一样的,她会这么说,难道真是如此吗?
她不由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
母亲让她请了假,带她报名参加了一个什么看学校的团,里面都是要送孩子出国留学的家长。
她们飞了很长时间到了美国,又坐了很久的车,一个个学校看过去。
大巴颠簸,天气也不太好,云层压得很低,好似随时都会飘下雨来。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的母亲开了口,说道:“这几天看了好几个学校,你好好考虑,想在哪里念。妈妈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很多事,你得自己想清楚,别一时昏头,像刚才那样觉得人家学校好看就想在那里读。”
当时,程婉意觉得母亲在教训自己。她喜欢刚才那个学校,在山上,风景极其优美,像是电影里的画面,可母亲驳斥了她的想法。
她心里不舒服,一上车就假装晕车,歪着不肯说话。
那时她也的确没有应声,假装没听见。
母亲就不再说了。
此时此刻回忆起来,程婉意的心底升起一丝后悔和不可名状的触动。
芝芝在这个时候发挥了自己察言观色的好本事,站在书柜墙前假装看书,予她一点时间思考。
没多久,程婉意就回过神,开始向她介绍自己的藏书。
芝芝发现,就算自己这两年已经努力追赶,并时有时无笼罩女主光环,人家打小就积攒起来的底子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打破的。
程婉意的阅读量比她大。
她居然有一整套神话体系的书,包括中国的、印度的、日本的和其他西方国家的,而她大学的意向专业,居然是宗教和神学。
芝芝瞠目结舌。
但和闺蜜聊天,开读书会是不现实的。两个人在书房的小沙发上坐了会儿,芝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她:“你是考完会考走吗?”
程婉意点头。
她又问:“那你走之前,有什么是想做吗?”
程婉意认真地想了想,说:“已经做了,我一直想邀请朋友来家里过生日。”
芝芝奇怪:“你以前都是怎么过生日的。”
“和我爸一起。”少女的眉眼间都是厌倦,“我妈不知道为什么,每年生日都要和他一起过。我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很无聊。”
“很好理解啊。”芝芝吃着保姆刚送来的一碟哈密瓜,含糊不清地说,“就是想给你营造一个,虽然爸爸妈妈离婚,但我们还是爱你的感觉吧。”
程婉意费解:“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离婚?”
芝芝咔嚓咔嚓啃着瓜,这瓜太甜了,肯定超贵的:“离婚只是过不下去了,不等于不爱你了。男人和女人很容易没感情的,父母对子女的爱却是斩不断的。”
“……”程婉意静默了会儿,忍不住笑,“你的口气听起来很怪啊。”
芝芝:〒▽〒
心态苍凉她有什么办法,毕竟是半只脚踩过婚姻的人啊。不不不,不能这么想,她还是个宝宝。
“我小说看得多,懂得就多了。”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但程婉意居然信了!
她叹了口气,拿起叉子戳了块蜜色的瓜:“反正我更想这么过。”
“想就该说,大人不一定同意,但是至少要让她知道。”芝芝也有过和父母斗智斗勇的经历,传授经验道,“态度要坚决,理由要充分。然后看你爸妈是理智型还是情绪型的,理智就讲道理,情绪就哭惨,你试试。”
程婉意将信将疑:“是这样吗?”
“大部分情况下,爱孩子的父母,一般都赢不过子女,更爱自己的父母,一般都能拿捏小孩。”芝芝端起咖啡杯,慢悠悠地喝了口,“年轻的时候和父母斗,结婚了和老公斗,生了孩子和娃斗。人这一生,就是一部斗争史。”
程婉意:“……”
她的这个朋友,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不说这些了。”芝芝略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能和狗再玩会儿吗?”
程婉意说:“那我们去下面,我怕它撕我的书。”
“走走走。”
她们和狗玩了一个下午。萨摩耶真无愧于天使之名,笑起来萌得不得了,尾巴甩得像风扇,芝芝又摸又抱,恨不得偷走。
晚饭是在程家吃的,程母提着蛋糕回来陪女儿吃饭。
饭桌上,免不了问问芝芝的家庭。
程婉意极其反感,三番两次开口打断:“妈,别问了!”这和查人家户口有什么区别,她和关知之交朋友,与她的父母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但长辈开口,芝芝为礼貌计,也不能闭口不谈,回答得非常简单,“做生意的”“我是独生子女”“暂时没有出国的想法”等等。
好不容易熬完了盘查,开切生日蛋糕。
程婉意许了愿望,希望明年能够多交几个朋友,不用什么事都听母亲的话了。
“呼”,她吹灭了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