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金雀笼中鸟,谢君还身知春晓。
报之一梦圆情深,升仙路上迷障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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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雪花落到了殷渺渺的脸颊上。
她被凉意惊醒,倏然回过神:“下雪了?”话音未落,便是一怔,映入眼帘的并非雪花,而是一碗散发着寒意的冻水果,“这是……”
“冰碗。”阔别许久的熟悉声音响起在耳畔,“我瞧见有人在卖,想你许是喜欢。”
不知为何,殷渺渺胸口突然涌上无限心酸,喃喃叫出他的名字:“天光……”
“怎么了?”慕天光微蹙眉头,凝视着她的双眸,“你可还好?”
她站起身来,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眼神,紧紧拥住了他。慕天光更觉奇异,若非发生了天大的事,以她的心性,绝不会这般失态:“渺渺?”
“我没事。”她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记忆中,两人在送走乔平和飞英后,便在柳洲继续游历,一切都很遂顺。可她就是无端觉得难过,仿佛与他已经许久未见,双眼酸涩,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慕天光回抱住了她,静默安抚。
过了会儿,她平静下来,坐回椅子里,端起冰碗打量:“这里比飘雪城暖和,这么一会儿化了。”
慕天光收拢手指,冰凉的灵力笼罩其上,刚刚化开的水珠再度冻结,在碗沿上凝出一串串糖葫芦样式的冰棱。
她笑了笑,拿起勺子慢慢吃,心想,大概是年纪大了,动不动就爱胡思乱想,无端端的竟然闹出这样的笑话。
慕天光却还在猜她究竟是为什么难过,思来想去,还道她是想家了,便说:“秋洲虽然风景秀丽,却不是个历练之地,不若我们回东洲吧。”
殷渺渺讶然:“东洲?”
“我知晓顾秋水与你说了凌虚阁的事。”他道,“你不如回去看看。”
她道:“你想我去争这个首席啊?”
“冲霄宗内,无人能与你比及。”他中肯道。
殷渺渺把玩着银勺,漫不经心地说:“可是首席弟子要管理门中事务,不能时常出门,我俩都在外头游历也就罢了,你总不好跟我常住春洲。”
慕天光懂她的意思,淡然道:“无须在意。”
“我也不耐烦常待在门派里。”殷渺渺莞尔道,“我们到处走走,多有意思。”
他便不再多言。
走完了柳洲,他们南下到了秋洲。如慕天光所言,此地风景极佳,相较于柳洲也和平许多,适合爱侣游山玩水。
他们去了著名的相思湖,泛舟湖上,满船星河,也登上了并肩而立的情人塔,看万顷桃花,刹那开放,香风沾衣,缠绵不去,还攀上了高耸的思君崖,在坚硬的岩石上刻下了白头誓约。
“虽然我知道这些都是谣传,不过,这样好像就真的放心了。”殷渺渺用焚灵火烧出深深的字痕,笑盈盈道,“图个心安。”
慕天光道:“白头相守,在人不在天。”
她道:“我以前也这么想。”
“现在呢?”
“现在觉得,人的努力只可以做到百分之九十九。”殷渺渺出神地望着峭壁上镌刻的字迹,古往今来,无数有情人在此留下了他们的誓言,只不知道今时今日,能有多少人做到了,“最后一分,要看天意。”
有的时候,能不能相守终老,也要看一点点运气的。
她惆怅地说:“我师父总说我的运气不如师哥。投胎投的不好,是极阴之体,早年差点就死了;每次门内比试都抽不中轮空,非得一回回打过去不可;抢到了进秘境的名额,又遇不到什么天材地宝……我很怕这次也差一点点运气。”
修士信奉天意,相信气运,故而慕天光并未反驳,只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今后你我一体,都会好的。”
她相信他,所以使了个坏:“既然是这样,那我不想自己走下去了。”
慕天光微微笑了,揽住她的腰按在怀里,纵身上跃。风吹过她的脸庞,理论上该利如钢刀,可奇怪的是,她觉得很温柔。
好像西湖旁边,吹面不寒的杨柳风。
夜里,他们宿在山下的洞穴。秋洲无愧为芳洲之名,遍地香草,随意长在洞里的青苔居然也散发着芬芳的草木气息,很有春日初晓的味道。
殷渺渺坐在他身上,赤着的足趾踢着毛茸茸的草叶:“我很小的时候被师哥捡走,他是被森林里的野兽养大的,不懂造房子,带我住在树洞里。”
他安安静静地听着。
“地上很冷,我怎么都睡不着。师哥就把我抱在怀里,每天都这样。”她扭过头,望着他笑,“以后,轮到你抱着我了。”
慕天光轻轻应了声,将她抱得更紧。
少顷,疑惑地问:“你不是失忆了吗?”
“糟糕。”她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被你发现了。”
他无奈又好笑:“你又捉弄我。”
“我只捉弄你一个人。”她眨着眼,“行吗?”
他道:“嗯,好。”
游历了秋洲后,慕天光原说可以去趟镜洲,拜访一下七大门派之一的伽蓝寺。但殷渺渺十分抵触,要求去中洲或是南洲:“我不喜欢镜洲,也不喜欢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