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罗帐低垂。
久未亲热,今夜难免缠绵了许久,待欢爱歇了,慕天光却依旧不肯入睡,只是凝望着枕边的人,突兀地说起旧事:“五年前,你在归元门和我说,我以深情待你,你却不能同等报之,如今……又如何?”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殷渺渺慵懒地靠在枕上,漫不经心地问。
“你在乾坤镜里受伤昏厥时,出来过一个人,我曾经见过他。”慕天光微阖着眼睑,“我现在想起了,他是春洲第一名妓。”
殷渺渺“嗯”了声,没有过多解释。
他望着枕边的人,慢慢道:“他和我说,他死了,云潋还活着呢。”
“……”真是莲生的风格。
“我无意询问你过往的事。”他低声道,“可是就如你方才所言,昔日我即便不喜欢你,待你也是与旁人不同,然而你待我,却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殷渺渺大致猜到他想要问什么了,支着头笑盈盈地看着他:“所以呢?”
“你我朝夕相对也有七八年之久,如今……”他抿紧了嘴唇,万般艰难道,“你对我的情意,是否有所变化?”
她笑了起来:“当然,我每天都比昨日更喜爱你。”
他不意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怔忪片刻,强烈的喜悦席卷全身:“当真?”
“我不会骗你。”她温柔地说,“很多时候,我都能感觉到这种变化,你对我来说愈发重要,或有一日,我会比你喜爱我更喜爱你。”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转身紧紧拥住她,似要将她永远锁在怀中,颤声道:“恐怕不会有这一日,我对你亦是……若情爱为尘,我如山岳。”
殷渺渺愣住了。慕天光是再矜持内敛不过的人,说不出取悦人的甜言蜜语,字字句句,必然发自肺腑。他说情尘为岳,便是真的到了情深似海的地步。
潺潺暖流淌过心脏,甜如蜜糖,她不禁开口唤出他的名字:“天光。”
“我在。”他低声道,不愿松开她。
殷渺渺不知道该说什么,柔软的双唇贴着他的耳垂,不轻不重地碾磨吸吮。他很快有了回应,烟灰色的眼眸里潋滟着波光:“渺渺?”
“嘘。”她摁住了他的唇,俯身吻了过去。
雨罢兴又浓,玉腕枕郎肩。茱萸连樱口,银丝一线线。
纤腰细如柳,露水滴花房。销魂人不语,鱼游春水中。
在慕天光的记忆中,似乎只有从千红洞窟出来,也就是她替他解毒的那个晚上有过这样的欢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彻底地沉沦在欲海中,脑海中一片空白,神魂冉冉升起,如同进入仙人的世界。
而和过往不同的是,她没有离去,容许了他在结束后依旧和她维持着亲密的姿态。他觉得荒唐窘迫,可又不愿拒绝,犹豫半晌,还是遵从了内心,搂着她的腰身不松手。
可是,天色转眼亮了。
殷渺渺于深梦中醒来,睁眼便瞧见了他的模样,宽松的薄衣之下,肩宽腰瘦,肌肉匀称,肤色近乎于雪花,琉璃般的眼眸里融着欲色,紧抿的薄唇却昭显着他的克制,两相挣扎中,喉结轻轻滚动,有近乎禁忌诱惑力。
在这个刹那,她心悸身颤,自然而然地回应了他。
他别过脸,错开了她的眼神,低声道:“我、我尽力……唔。”没有想象中的嗔怪或是戏弄,而是一个绵长的带着索取的吻。
原来她也……心头漾起喜悦,他抱住她的腰身,不加保留地迎了上去。
于是,褶皱的丝绸被单被揉蹭得更乱了,皱巴巴地缩在一起,沾满了味道怪异的渍迹。
贪欢半晌,日上三竿。
*
平静的日子晃眼就过,五六日后,其他去收集令符的人马陆续归来——霜华城找到了北边的妖猴森林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一只残疾的猴子,在它腹中得到了一块令符;碎星城因为和盐帮的关系,带来的人里有盐帮的一个堂主;江水城运气最好,独占了西边的令符。
至于追风城,很不幸,他们没有找到令符,只好和江水城做交易,让他们匀出了一个名额。
势力一多,难免纷杂,但在令符拼起来之前,各方保持了面上的平静,连追风城知晓了是被殷渺渺等人截胡东边的令符,亦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这一日,众人在城主府的大厅里聚集,准备拼起令符。
此前,飞英曾对此表示怀疑:“既然没有名额限制,规定人数有什么意思?肯定会召集自己的人马一块儿进去啊。”
“是没什么意思,空口无凭,大家说说而已。”临时毁约的事儿在其他洲都很常见,别说是柳洲了,只要有喘息的时间,殷渺渺敢肯定大家都会做手脚,信誉这种事是不存在的,“就看是当场开启还是别的什么提示了。”
其他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人一到齐,霜华城主就开口说:“废话少说,把令牌拿出来吧。”
碎星城主乜他一眼:“你先拿。”
“拿就拿,你有本事藏一辈子。”他说着就丢出了自己的令符。
殷渺渺一看,果然和他们在水妖腹中得到的东西一模一样,遂安心递出了自己的那一块。而后,碎星城和江水城也拿出了自己的令符。
四块令符全部出现以后,木牌就无风自浮,且泛起了淡淡的白光,彼此间宛若呼应般合拢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