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2 / 2)

折邵衣笑出声,“你别吓唬她。”

小凤也觉得吓唬孩子不好玩,吃了饭就要回去。

折邵衣去送她,揽着她的手道:“万事不要强求,若是真不能在一起,便放弃吧。”

小凤点头,“我试试。”

她回了皇宫里,到了晚间,依旧没有出门。她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去见小明。

小明是怎么想的呢?

她想,她这份情谊怕是永远都不能说出口了,一说出口,小明怕是要离她而去了。

他本来就只能出现在黑夜里,戴着面具,连真面目都不能露,怎么会承受她的爱意呢?

她深吸一口气,委委屈屈的叹气。

哎,她怎么就喜欢上小明了呢?

她好慌啊,也好乱。

秦小凤看着窗外,外面空无一人。

她便忍不住埋怨,道:“都不来看我——”

她等了一会,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她的呼吸平缓之后,齐窗明从不远处走过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三年了,这个丫头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他。

齐窗明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而去。

她的眸子里早就有了欢喜,她不懂,他懂。他懂,也想过走,但是他没有做到。

但是他舍不得。

他就想,再等等,再等等,等到她明白的时候,她是个懂事聪慧的姑娘,她知道两人不能在一块。

她会走的。也许她一辈子意识不到呢?

齐窗明喘不过气来。

他是杀戮出来的杀神,他不信神明,但是那一刻,他开始信奉神明。

深夜里,他忍不住祈求,让她一辈子不要明白过来吧。

这样,他就可以待得久一点。

但是她终究不是傻子。

他叹气,一转身,就看见了床头放着的观音像。他拿出来,盖在了自己的脸上,月光照进来,观音悲天悯人。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他默念。

——您发发慈悲吧。

……

沈怀楠在朝堂上跟人打了一架。主凶是他,帮凶是太子。

打的人是兵部右侍郎,那老头子倚老卖老,今日也想撞柱子。他们都知晓,过了这个冬,要是这件事情还拦不下来,那就真的拦不下来了。

大家都是有土地的,沈怀楠和陛下这一招就是断了他们的银子来路。光是用杂税抵税,这里面就有不少的手脚可以做。

他是朝廷重臣了,这些年也算是受陛下的尊重,于是他想着撞一撞柱子。

皇帝气得脸色都青了。

好嘛,你们都把撞柱子当做一种清臣名臣了是吧?他恨不得要杀了他们全家。

但是他也想做个明君。

所以沈怀楠就上了。论起装腔作势,他也算是一把好手了。

你撞柱子是吧?好,那我也撞柱子,大家一起撞嘛。

他这回不拦着老人家了,等兵部右侍郎撞了柱子哎哟哎哟倒在地上之后——没错,根本没有撞死,自从上次之后,陛下就派了小太监在旁边守着,一见有人撞,小太监立即就让自己做了肉盾。

他一脸欢喜:终于有大人又撞柱子了,张爷爷会给赏银吗?

沈怀楠舍不得去撞小太监,就以头抢地,大喊一声:“陛下,臣尽忠了,来世还做您的臣子!陛下,臣去了——”

他气势很足的跳起来用头去撞躺在地上装死的兵部右侍郎,一脑袋撞他肚子上,心里爽快极了。

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但是用力过猛,他脑袋也痛。

太子还以为他是真傻乎乎的要同归于尽,于是赶紧抱着他叫太医,十分痛心,大声道:“快来人啊,怀楠快没气了。”

沈怀楠还要继续演呢,可不能没气。他缓缓的挣扎过来,有气无力的道:“殿下,劳烦您扶一把臣,臣,臣还要起来说。”

他拍拍身下忍痛不出声的兵部右侍郎,道:“老大人,别装了,您的心跳着呢,不然待会太医来了,给你扎两针,你那才叫能痛晕过去。”

不然,他为什么要起来这么利索。

要是陛下,他就不叫太医。

太子殿下还是太嫩了。

不过也好,趁着这光景能一次性说明白。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陛下,臣侥幸不死——”

众臣:“……”

你那就死不了。

但是看看陛下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的脸,也知道不能大闹了。都噤口不言,不论之后如何,现在是决计不能说话的。

沈怀楠就大哭起来,一句一字,都说这新的赋税之法是利国利民的。

“臣就是不明白,这条陈是一条一条说出来的,要是觉得不好,辩驳就好了,为什么要动不动就寻死。”

说了一遍还不完,激动的还要再说第二遍,“这于百姓,于朝廷,都是好事,臣是为了天下人着想的,若是有不对的地方,只要有更好的法子,便可以来反驳,怎么还要寻死呢?”

他大哭道:“臣这一辈子,虽然受尽了苦楚,但是自认无愧于天地,尊师重道,接济穷人,连路边的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自认是一个善人,只想为百姓做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皇帝被他哭笑了。他此时也不气,手指头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桌子上,对着底下的群臣道:“怀楠说的有道理,你们身为臣子,不是为朕做事,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做事,如今有一法子,能为天下百姓谋利,怎么就不愿意呢?”

这就是要人来辩驳了。

晕过去的兵部右侍郎第一个说。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

其一,这事情史无前例,根本不知道是好是坏,贸然推行,只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其二,税收的事是朝廷大事,得让朝中众人都发表自己的看法,如今,大部分的人都不支持,陛下怎么能罔顾大家的意愿呢?

再者说,如今国库虽然不是那么充盈了——毕竟经历了天灾和修建北城,但是,也没有到山穷水尽之处,不急着改革税法。

之前国库那么充盈,一是上天垂怜,风调雨顺,二是现在的税法就很不错,百姓没有怨言,百官都觉得很好,那怎么就要改变税制呢?

太子一听这个就生气。他早就憋不住了。他骂道:“就好比烹饪一道膳食,难道就因为现在吃的还习惯,有了更好的烹饪之法就不完善了吗?你天天吃粟米吃得饱,难道就不吃肉了吗?”

“如今天下百姓尚且不能温饱,你的眼睛长在天上是看不见地下的人吗?如果真是如此,便把眼睛挖了去,扔在泥土里面滚一滚,看看百姓是吃得饱还是吃不饱。”

他也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父皇,就该让这些世家子弟都是田地里面耕种,这般才能让他们知晓,什么是民间疾苦。”

太子这辈子也没有耕种过,但是说起这话来一点也不心虚,他道:“儿臣愿意以身作则,亲自锄田。”

皇帝:“……”

沈怀楠:“……”

殿下,你跑题了,他们现在不是说种田不种田。

太子跑题了,只有他自己来说。他说的话分量就低,即便是在朝堂上,有陛下和太子护着,群臣也不会相让,好在沈怀楠也不是单打独斗,自有支持陛下的臣子在。

两边开始还只是在言语上讥讽,文臣么,大多是斯文骂架的。但是后来就不受控制了,两边有武臣互相看不顺眼,于是直接开打。

他们开打,就有人去劝架,好嘛,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就全部打起来了。

——其中不乏有一些劝架的,当然,没劝住,也在里面混战。

太子还被打了一拳。谁打的没看见,他大怒一声,骂道:“谁敢打孤!”

这才让这场闹剧停下。

皇帝冷笑一声,“都滚出去跪着,罚俸禄一年。”

沈怀楠跪了半下午,回去的时候就倒在床上跟折邵衣道:“我以后要多多吃饭。”

吃胖些才好跪得久。

没看见跪在他身边的威武将军汗都没冒嘛。

但是这一仗,倒是让沈怀楠跟那些支持改革的臣子们打下了坚固的友谊,很快就有人上门来吃饭了。

第一个来的是威武将军,最初在军马政的时候,这个将军就认识沈怀楠了。只不过没什么交集,两人没说过话。

他喝酒的时候,一边喝一边道:“我知道,你提出来的都是好法子,陛下也是真心为百姓的,可是那些世家豪强们不让,这就是操蛋。”

“你虽然是世家出身,但是不跟世家为伍,我很看好你。”

沈怀楠连忙说惭愧惭愧,不论是什么出身,既然穿了官服,就要为了百姓。

百姓好才是真的好。

威武将军拍拍他的肩膀,“好样的,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临走的时候,搓搓手,问:“陛下说要罚一年的俸禄,我这,我这银子,咳,手头有些紧——”

沈怀楠:“……”

你就是来蹭银子的吧?

不过不要紧,太子之前赏赐给他的东西他还没给出去呢,正好就送礼了。

他马上表示自己虽然也没银子,但是可以从媳妇那里拿。

沈怀楠是个妻管严,家里有河东狮吼,这是满京都乃至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他媳妇是谁,全天下也知道。

威武将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这,你这比我还不容易啊。”

沈怀楠:“没事,我妻贤良。”

没一会,多晴拿了一个钱袋子来,里面装着银子。沈怀楠悲壮的送银子给他,“将军,接银。”

他羡慕的道:“不过且让我摸一会,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他小声的道:“跟你说,我每天只有十文钱花用银子。”

威武将军都不忍心了,他打了个欠条给沈怀楠,“给你,以后我必然偿还给你。”

那个你字,说得十分隐晦。

沈怀楠两眼冒精光,“好兄弟!”

两人称兄道弟,折邵衣见他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好奇道:“你占着便宜了?”

沈怀楠摆摆手,“没有。”

他问,“小花呢?”

折邵衣:“她午间醒了要找河洛,便让人带她进宫了。”

小姑娘大小是个皇帝亲封的郡主,进宫倒是比父母容易。

沈怀楠还想抱抱闺女的,他道:“怎么突然就进宫了?”

折邵衣:“说是梦见了个噩梦,想要找河洛安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