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再冷酷的剑修, 当起大家长来，啰嗦也是通病。兄妹俩久未相见，当哥哥的难免就话多了一些。尤其是，因为年龄差距很多, 朝倾岁一千多岁的时候父母才有了这个妹妹, 他还是那种把妹妹当女儿养的大家长心态, 语气就一贯十分慈祥。

当然了，以前就是, 除了练剑、教功课的时候艳严厉一些, 其他的时候都是这种哄小孩的语气。

朝今岁好久没有听到哥哥这么念叨她了, 乍一听这个熟悉语气还有点儿恍惚, 尤其是她哥那种宠溺的眼神, 她总感觉她哥把她当八岁小孩来看了……虽然但是, 当初她哥哥陨落的时候, 她的确十八岁不到, 在她哥眼里和两岁没区别就是了。

朝今岁顶着哥哥无比慈祥的眼神，时不时还要被他摸摸头……长霄宗掌门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这种怪怪的感觉, 终于在朝倾岁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个精致的小盒子给她的时候，达到了巅峰，“这是哥哥给你准备的礼物喔，看看喜欢不喜欢呀？”

朝今岁终于想起来了这骨子的怪异感哪里来了——以前哥哥吓哭过不少门派里面的小孩, 在朝倾岁还在的时候, 长霄宗的少宗主的外号不是“玉面修罗”，不是什么黑脸修罗、罗刹剑修之类的，乱七八糟但是都凶得很的名字。

所以后来她出生之后，他每次和她说话都要加个语气词。明明是一个斩断了七情六欲的剑修，每次却都要这样轻声细语哄着她……

她忍不住勾起来了嘴角, 然后在车上拆开了她哥给她的那个礼物盒子——朝今岁就看到了一个镶钻的粉色蝴蝶结。

朝今岁的笑容僵住了，那还不是吊坠啥的，就是一个发卡，就算是镶了钻看上去价值不菲，也不能改变那是个粉色蝴蝶结发夹的事实。

朝倾岁试图通过玻璃的反射偷看妹妹的表情，发现看不到之后，轻咳了一声，试探道，“你长大了，哥哥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就看到这个觉得你戴着会很好看，就买回来了。”

朝今岁：……

她该怎么告诉她哥，她现在真的不适合戴粉红色蝴蝶结了啊！

因为修炼的功法的缘故，长霄宗纯阳之体非常多，所以宗门里面生下的女婴都十分难养活。偏生小时候的她还体弱多病，一出生就被人说是早夭的命格。一向没有什么养娃经验的剑修哥哥，为了有一个好兆头，就和很多十分迷信的父母一样，把她当成了男孩子养。

偏生他又觉得把她当男孩子养，又对不起妹妹，于是总是喜欢私下里买一些小女孩用的东西来哄她补偿她，什么粉红色的小裙子、八宝镜、好看的首饰……

奈何小时候的朝今岁就是个古板的小大人，其实也不怎么喜欢的，但是哥哥给的，她都耐心而宝贝地收进了小匣子里面，所以，哥哥就真的以为她很喜欢这种小玩意儿了。

朝今岁对着那粉色的蝴蝶结看了好一会儿，还是笑了笑，“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朝倾岁松了一口气，就在朝今岁想要把蝴蝶结发卡收起来的时候，朝倾岁轻咳了一声，“不试试么？哥哥帮你戴上？”

朝今岁：……

她对上了她哥的期待的眼神，好一会儿艰难地点了点头。

因为陆寻的造型本来头发就不算短，杀青后又养长了一点点，现在这个发型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学生头，但是她生得好看，这个简单的发型也不土气。

朝倾岁在她的头上比划了一会儿，正正当当地给她别在了脑门正中间。

她回头看了看车玻璃：…

大概就是炫酷了半辈子，被全世界叫帅的长霄宗掌门，第一次感受到被粉色蝴蝶结势力支配的恐惧。

看见她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的样子，朝今岁就知道他觉得很满意。

朝倾岁很满意自己挑选礼物的眼光，本来妹妹就长得好看，戴上蝴蝶结之后，看上去就更加可爱了。

幸好去医院要戴口罩，朝今岁做贼心虚，下车的时候还把口罩给往上拉了拉，毕竟这是她妈的医院，没几个人不认识她的。

朝倾岁浑然不知自己妹妹那沉重的偶像包袱在摇摇欲坠，带着她去了协音医院的二楼。

朝倾岁做事很是一板一眼，帮他修补魔角是一回事，算是感谢他对岁岁的照看；但是打还是要打的，报恩和揍人那要分开来看的。这还要感谢幸好朝倾岁转世成了程言，所以性格比之前的那个暴躁的剑修要好了不少，不然的话……

此时，燕雪衣正在病房里面给自己上药，他倒不是需要住院这么严重，纯粹就是不喜欢别人碰他，就直接找了护士要了消毒水和药，找了个空病房给自己包扎了。

纵然朝倾岁揍人的时候没有放水，奈何燕雪衣是只魔，魔的肉身本来就比普通人强悍，这点伤对他来说远不需要来医院。

但是他还是坚持来了，他不屈不挠，不肯放弃自己的小算盘，想想小意温柔的岁岁，他就觉得自己务必要多包几圈。

见到二人来了，燕雪衣还有点儿惊讶，他把自己的手臂上的纱布给卷好，朝朝倾岁看了过去，在看到了朝倾岁身后的人的时候，他还有点儿怔愣。

要不是确认那就是朝今岁的气息的话，他都不敢相信那个粉色蝴蝶结是戴在她头上的……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了朝倾岁，忍不住肃然起敬。

这魔头也试图让朝今岁穿粉红小裙子过，但是下场就是两个人互相殴打对方，

朝倾岁没有看他，朝燕雪衣后面的橘子招招手，把橘子抱了起来，朝燕雪衣道，“我还要值夜班，你照顾一下岁岁。”

燕雪衣淡然地点点头，一直等到了朝倾岁出去。

他才终于看向了后面戴着蝴蝶结的朝今岁，夸奖了一句真好看，终于憋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看着对方顶着一脸的伤笑得龇牙咧嘴的，朝今岁：……

她憋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了一句话，“你再笑，我告诉我哥。”

燕雪衣咳咳了两声，忍住了。

朝今岁就幽幽地看着他，接过了他绑手臂的绷带，然后在把他的绷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心念一动，那绷带都一起变粉色了。

燕雪衣淡定地看了看那粉色的蝴蝶结，点评道，“情侣款的，我喜欢。”

次日一早，朝倾岁就接到了程老爷子的电话。

程老爷子已经催了他回家好几次了，之前又因为朝倾岁没有苏醒，所以拒接了几个电话。

对上程老爷子有点儿抱怨的语气，如果是没有苏醒的程言的话，他应该会以病人的身体为重，劝上一劝。但是现在，是已经神魂苏醒了的朝倾岁，他比温和的程言要多了更多的锐气，尤其是听到了程老爷子反复提起齐月之后，他的眸光已经冷了下来了。

他淡淡道，“爷爷，我不喜欢齐月。您让我回去，无非就是回去和她订婚，既然如此，只要您不放弃和齐家联姻一天，我就一天不回程家。”

他还没有等到对面的程老爷子回过神来，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果然，他才挂了电话不到五分钟，程妈妈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当了二十多年的程言，他也早就熟悉这个套路了，基本上就是程爷爷装病让他回去，他拒绝之后程妈妈就发消息告诉他爷爷的身体不行，回来看看爷爷诸如此类的。

他回了程妈妈的消息：爷爷的心脏病如果发作得那么频繁，不如直接来医院。妈妈，齐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比起相信别人家的女儿，您更加应该相信您儿子的判断。

程言是有感情的，但是感情十分淡薄；可是苏醒神魂的朝倾岁是没有什么多余感情的，他就是个修无情道的标准剑修，要是没有朝今岁这个妹妹的话，按照他的心性，估计早就飞升了。

要是之前的程言可能会吃爷爷和妈妈拿亲情绑架的那一套的话，在朝倾岁面前，就完全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