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信博了解过情况后,知道洛槐不是知情者,早就想好了该如何解释。
耿复药物滥用导致精神失常,他喜欢连子瑜的声音,妄想着通过移植声带得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才会攻击他们几个。
吃了药的人嘛,兴奋期肯定力气异于常人的,他们几个打不过一个发疯的人很正常。
“一定要这么说吗?”钟九道有些犹豫。
他的想法在与洛槐及其家人相处中渐渐发生改变,每次对洛槐找理由解释,钟九道心中都会说不出的堵塞。事实上大部分时候都不是他编的借口,皆是沈乐山、钱多群等人在说,钟九道一旁附和。
钟九道在戚晚莲附身庞心浩时,就打算说出事情真相,甚至愿意付出高昂的封口费,可那时洛槐的奇思妙想打断了钟九道的坦白,又考虑到洛槐的体质,钟九道得出什么也不知道对他更好的结论,
但形势不同了,无论哪一次厉鬼攻击,洛槐都处在事件中心。宿命的牵扯将他卷入这场较量中,他是这其中关键的一环,似乎不该再隐瞒。
庄信博说:“万幸那位受害者始终昏迷着,没有看到我们做法,魂魄经历的一切也可以解释为濒死时看到的幻觉。我们的人已经把他送到普通医院,联系了家属,就当做自杀抢救成功处理,也不用做受害者的思想工作,签署保密协议了。”
“这么麻烦吗?”钟九道问。
庄信博点头:“必须这样,我们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清楚只要保持本心,绝对不被任何东西诱惑,就能抵挡大部分鬼怪的伤害,但普通人是做不到的。我们特殊行动组之所以可以做到,也是经过严格的训练。所以对于没有这方面战斗力的人来说,不相信有鬼,是对他们最大的保护。”
钟九道是天师,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洛槐几次除鬼,也不算是普通人了。
庄信博又说:“另外,我们也尽量避免社会知道特别行动组的存在,您是天师家族的成员,算是特别行动B组的编外人员。其他人就算遇到灵异世界,也只能告诉他们世界上有灵异力量,一样不能说特别行动组。”
“我明白了。”钟九道叹口气。
想坦白也要等到以后和特别行动组无关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庄信博安慰他:“钟导你放心吧,我们已经找专业人士分析过这个理由了,保证万无一失。”
钟九道:“我不是担心这个。”
洛槐那个性格,就算庄信博不找理由,他自己都能把事情解释得合情合理,他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救护车一路飞驰,开得极快,钟洪倩晃晃悠悠地靠着庄信博的肩膀睡着了。
庄信博奇道:“她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看起来比魂魄在外面转了一圈的他还累。
钟九道解释:“她为了保住你的魂魄耗尽法力,精疲力尽,现在怕是连开天眼的力量都没有了。”
庄信博:“钟导你刚才和那东西斗法也耗费了很多法力吧,还能开天眼吗?一会我们到了那里,没有人能开天眼,该不会看不到灵异现象吧?”
钟九道:“我法力尚余一些,而且我天生天眼,就算没有法力也能看到。”
“那就好,到时候钟导帮我描述一下。”庄信博兴致勃勃地说。
钟九道:“我可以帮你暂时开一会天眼。”
“多谢了!”明明坐在轮椅上还精神头十足的庄信博说。
由于钟洪倩实在累坏了,庄信博就没有叫醒她,把她放到车后排睡觉,让留守的同事照顾她,钟洪倩就不用上楼了。
一行人赶到现场,刚出电梯,钟九道便心头一紧,他已经距离连子瑜很近了,感觉到连子瑜不知怎地变回画皮状态。
“有事发生!”钟九道直觉不妙,大步冲向耿复的工作室,B组的人也反应极快,一群人“呼呼啦啦”地跟过去。
钟九道个高腿长,两步抵得上别人三步,抢先一步打开房门冲进去。他以为工作室内又出了大事,笔已经捏在手上,就等着一进门便开战。
谁知刚冲进去,就见洛槐半透明地漂浮在空中,见到他还满脸求助地扑过来,双手从他的手臂上穿了过去。
钟九道若是提前运转法力,是可以碰触到洛槐的魂体的,可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根本没来得及!
洛槐望着自己的双手,怔怔地说:“我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把连子瑜给变成纸片,自己也变成透明人,根本碰不到钟导了。
钟九道大脑一阵混乱,但他意识到洛槐此时比他还乱,必须先安抚他的魂魄,否则这么下去,洛槐怕是会拒绝回体内。
但这事要从何说起呢?钟九道刚组织了一下语言,话还没说出口,庄信博带着一群B组成员冲了进来。
庄信博一个坐轮椅的人,魂魄虚弱到极致,和做完大手术麻醉药效刚过的病人身体状态差不多。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精神头和力气,把轮椅开成风火轮,竟是继钟九道之后第一个冲进来的。
他轮椅开得太快,一时刹不住车,从后面撞上钟九道,撞得钟九道向前一个趔趄,身体从洛槐魂魄中穿了过去。
洛槐:“……”
庄信博毕竟特战队员,久经训练,反应速度和环境观察能力比钟九道强很多。他进门不到1秒就掌握了房间内的情况,当下说道:“钟导,不好意思,撞到你了。还好洛槐晕倒了,钟洪砚是知情者,我们暂时不用想借口了。您刚才跑得那么快,是这里有什么鬼怪吗?我们帮不上什么忙,放歌曲行吗?”
钟九道:“……”
他站稳身体,缓缓地看向庄信博,心想说好的“万无一失”呢?
“洛槐晕倒了?”洛槐只听到这一句话,心想我哪里晕倒了,他的视线从钟九道身上转移到庄信博那里,在庄信博脚下看到昏迷的自己。
洛槐:“!!!”
他混乱得魂魄都不稳了,一下子冲到庄信博面前问:“你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是吗?”
他的手在庄信博脑袋前乱挥,手臂毫无障碍地从庄信博脑袋上穿过去。
他又看向正在抢救钟洪砚的医护人员,发觉他们也看不见自己。
钟洪砚法力本就差,见钟九道进门,就知道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用他处理了,全交给钟导就好,于是放心地晕过去,完全逃避了向洛槐解释这件事。
除了钟洪砚外,医护人员也在照顾其他伤员,他们小心地为洛槐处理脑袋上的伤口。
“我、我马上就回去!”洛槐对准昏迷的身体躺下,灵魂穿过身体,半漂浮在空中。
他没办法进入身体内,他只能飘着!洛槐吓得魂魄快要模糊了。
“不是还有一个伤员吗?叫连子瑜,他人在哪儿呢?”医护人员踩在连子瑜画皮的脸上问。
不仅是这位医护人员,从钟九道被庄信博撞那一下开始,钟九道的脚,庄信博的轮椅,一群B组成员,大家在连子瑜身上走来走去,画上全是脚印和轮胎印,别提有多惨了。
“你们都看不到我,对不对?”洛槐呆立在空中,只觉得孤立无援,这屋子里有这么多人,他竟是如此孤单。
耳边响起令人烦躁的铃铛声,洛槐只想尽快逃离这个环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
这时一个让人安心的声音传来:“我能看到你。”
洛槐耳边的噪音瞬间停止,他看向说话的人,只见钟九道直视着自己,眼神聚焦在他身上。
“我也能碰到你。”钟九道走向洛槐,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