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恶鬼“呼啦”一下散开,仿佛猛虎出闸般扑向剧组各处。
钟九道深知他手下这群非人类演员的脾气,没点约束让它们老老实实在片场内待着是不可能的,稍有差池就会跑到隔壁剧组吓唬人。
为避免这群脱缰的野鬼到处乱跑,钟九道取出偷偷藏在衬衫下,别在腰带里的一把桃木剑。
每个钟家人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桃木剑,从小亲手种下桃木,在长辈的教导下细心照顾,等十八岁时,选一根合适的桃枝砍下,亲手雕刻成属于自己的剑,在上面刻下自己心中最想用的符阵。
一般天师世家已经不会再用这种方式制造桃木剑了,耗时又费力,亲手制作的桃木剑还没有木匠做的光滑,磨不平剑柄还会刺伤天师的手心。唯有钟家始终沿用着这种方式,当年为了种树专门包下一个山头种树,顺便开发了水果批发业务,每年光是水蜜桃销售就能给家族赚不少钱。
这是属于钟家的坚持和浪漫。
钟九道从未否定过自己天师的身份,守正僻邪,除魔卫道,这份职责他从未忘记。
他之所以如此努力,是为了向家族证明,家族传承和梦想未必是相悖的,在末法时代的如今,为什么两者不能共存呢?
钟九道对钱多群说自己高中复读三年不过是托词,真正的原因是他迟了三年才去读高中。
初中毕业后,他是用三年时间苦修,一直等到十八岁亲手制出属于自己的桃木剑,践行了独属于钟家人的浪漫后,才重新参加中考成为一名高中生。
可惜这柄钟九道亲手雕刻出无数符文阵法的桃木剑,至今没有出鞘过。
钟九道心中默默计算整个片场的大小形状,白天他趁着做导演助理的机会已经把片场地形摸透,随后剑尖点地,轻而易举地在地面上画出片场地形图。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七月十六的月光比昨日更为皎洁,钟九道左手画符,右手向天持剑,引星月灵气入桃木剑。
将灵气封入剑中后,钟九道手挽一个剑花,将桃木剑插入片场地图中央,一道磅礴的灵气自桃木剑中荡出,扩散到整个片场外围。
“封!”钟九道轻斥一个封字诀。
至此,整个片场已经完全被封住,不管是别墅恶鬼还是隐藏在片场内邪祟都无法逃脱。
若是有鬼敢不听他指挥,怕是要吃苦头了。
“哎呀!”“哎哟!”“好疼!”
果然,没过几分钟,片场四周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想来是有鬼不死心,违背钟导的命令,被外围阵法控制住了。
钟九道没走几步,就见沈乐山黏在片场外面的墙上,身上一道道力量正在被阵法抽走。
“钟导,救命!我快被阵法超度了!”沈乐山见到钟九道立刻求助。
钟九道:“这阵法引月之灵气为能量护阵,不会吸收你的怨气,最多就是把昨天我补给你们的月之灵气全部抽走,放心,不会去投胎的。”
由于拍戏过程中钟导过于暴躁,导致昨日别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死尸,用幽怨的眼神望着钟导,就连那双眼珠都从钱多群那里跑到钟九道脚下,眼球中充满不可置信,完全无法想象钟导竟然与那钱多群并无差别,全是压榨厉鬼剩余价值的资本家!
钟九道在这样的控诉下难得良心发现,趁着昨夜鬼门关大开之际,为他们布下聚灵阵,帮助群鬼恢复力量,这才有今天这群活力四射的鬼员工们。
不过钟导的善心是给听话的员工的,似沈乐山这等不服管束的鬼员工,一身力量怎么得到的,就怎么还回去。
钟九道不理会墙上粘着的十几鬼,继续在片场内寻找婴灵下落。
这婴灵有些古怪,换做寻常鬼怪,钟九道白天就能察觉到它的下落,趁着别人不注意顺手除了。可这婴灵仿佛没有固定形态,散落在剧组各个角落中。若不是洛槐体质特殊,能够把婴灵的大量怨气引到自己身上,再由钟九道的首饰驱除,这个剧组不管再找来多少天师都会祸事不断。
钟九道走到服装间,见傅玥坐在里面,细细看着每一件衣服。这个仙侠剧剧组经费充足,服装都是请人做的,几个主角的衣服上的刺绣更是老师傅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造价很高。
傅玥看过这些衣服,评价了一句:“不算任何朝代的服饰,融合了各个朝代的特色和新时代审美,我做的衣服还是差了点,有进步的空间。”
沉迷于专业的傅玥不再暴躁,反而有种专注和偏执美。钟九道见状说:“我拍电影迟早需要大批量的服装,等公司赚钱了,就送你去学习新技术,做出更好的衣服。”
“真的吗?”傅玥眼睛一亮。
“可以省钱的事情,难道还有假?”钟九道开了下自己的玩笑。
紧接着他走遍整个片场,见到有对着拍摄器材好奇的西装男鬼,有对着大型吸尘器指指点点的杨婶,还有即使被粘在墙上依旧坚强地把脑袋往外钻拼命看外面世界的沈乐山。
独独没有群鬼中的女主角,戚晚莲。
钟九道调动法力,感应纸人的下落,这才找到戚晚莲,她在化妆间里,安静地坐在女主角化妆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照不出她身形的镜子。
她与以往的样子有些不同,钟九道直觉她发现了什么:“你是不是感应到邪祟的下落了?”
“那不是邪祟,”戚晚莲轻声说,“那是个孩子,一个没能出生的孩子。”
有戚晚莲提醒,钟九道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找不到婴灵的下落了。一个没能出生就死去的孩子,对自我还没有深刻的认知,身躯当然是没有形状的。正因为它是个孩子,就可以隐藏在剧组任何一个女性演员的体内,躲过之前的天师和钟九道的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