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当即走过去行礼,不过躬下身子后却没有得到嘉靖皇帝“平身”的话。
“胡宗宪到底能不能剿灭倭寇?朕还要给他多长时间?”
连续发问,让还弯腰的严嵩和徐阶一时都愣住了。
剿灭倭寇谈何容易,那帮人据点都在海外,形踪飘忽不定,又不是说剿灭就能剿灭的。
“陛下,江南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严嵩作为首辅,这时候也只能他说话了。
“为了给他军费剿倭,朕答应他加派赋役,为了凑军费,也答应他可以征收厘金,可这都多少年了?”
说到这里,嘉靖皇帝起身,在御座前来回走了两趟,这才又站定说道:“之前,江南各地就有奏疏上来,言加征赋役和厘金,江南百姓已经苦不堪言,若继续加征,怕是不好维持,你们怎么说?”
嘉靖皇帝话说道这里,严嵩和徐阶就知道了,江南那边肯定是出事儿了,只是看出了多大的漏子,还能不能堵住。
不自觉,两人躬着的身子压得更低了。
“年初,魏广德从江南回来,说江南百姓还能维持一年,一年后怕就有不忍之事发生,没想到才大半年时间,江南就不安宁了。”
嘉靖皇帝说完这话,转身回到御座上坐好,对旁边的朱希忠挥挥手,“给他们看看吧。”
“遵旨。”
朱希忠答应一声,随即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张文书,几步走到严嵩身前递给他们。
严嵩身后侧的徐阶这时候也站了过来,视线落在严嵩展开的文书上。
锦衣卫报送进宫的文书,这东西他们并不陌生,虽然看到的机会很少,可以前总归是看到过的,何况还有朱希忠在这里。
不过很快,他们就皱起眉来。
福建广东交界处,有盗匪起事,还不是自立为王这么简单,居然是搞了个祭天仪式,要登基做皇帝,还改元“造历”。
这下,严嵩和徐阶知道嘉靖皇帝不满来自何方了。
虽然文书中提到的这个张琏称帝虽然名不正言不顺,可毕竟把旗号打出去了,飞龙国皇帝,还改元造历,这已经不是寻常的盗匪,而是造反,是反贼。
而文书后面对张琏势力的描述,让两人也是心惊不已。
这个张琏当初是投奔大埔郑八的匪盗,郑八死后他被推举为新首领,之后又联合了萧晚一起起事,攻打附近乡县,地方官府对他们的围剿也多次失利,逐渐让张琏这伙人打出名头,成了势。
势力日益壮大后,又与程乡的林朝曦、大埔的罗袍、杨舜,小靖的张公佑、赖赐,白兔李东津等各部联合,现在已经聚众小十万人,不断滋扰福建龙岩、上杭和龙靖等县和广东潮州府。
近十万人?
看到这个数字,严嵩和徐阶就觉得嘴里有点发苦,这已经不是一伙小盗贼了。
可关键还在于,此事福建巡抚居然没有上报,看锦衣卫函还是广州的锦衣卫千户送来的情报。
捂盖子。
这一刻,严嵩和徐阶都想到了福建官府不敢上报的原因。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福建那边出兵镇压过,不过看样子肯定是失败了。
打输了,自然不敢上报此事。
“你们觉得刘焘这会儿在做什么?”
没等两人回答,嘉靖皇帝又冷冷的问道。
刘焘是福建巡抚,看公文上的意思,这股反贼的活动范围大部分在福建南部,也在广东北边有活动,显然应该由福建官府发兵镇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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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低头不敢啃声,实在是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这事儿对于严嵩和徐阶来说也是觉得很冤,内阁压根没收到福建、广东方面关于此事的奏报。
江南各府不稳,他们自然有所耳闻,其实不止是江南,北方各地这些年来也是盗贼丛生,只是没想到南边的人更加大胆,形势比北方更加严峻,居然已经出现上万人的大势力。
要是内阁早知道此事,当然不会耽搁时间,立马就会下命令火速镇压。
不过严嵩再次快速浏览手里的公函后,还是马上想到说辞,躬身对嘉靖皇帝说道:“陛下,九、十月份是倭寇袭扰的时期,刘巡抚这个时候,主要的精力应该还是放在剿灭倭寇上,可能对于张琏这伙反贼有些力不从心。”
“陛下,从公函上看,张琏是广东人,最初也是在广东犯事,此事最好是广东、福建联手剿灭,若单是福建发兵围剿,反贼若是窜扰广东甚至江西,怕是也难快速剿灭他们。”
徐阶这时候也开口说道。
“你们的意思是,这刘焘无过,还有剿倭功劳了。”
嘉靖皇帝嘴角挂出一丝冷笑说道。
“不敢,从公文看,反贼以大埔的窖民、南湾的船民、尤溪的山民、龙岩的矿工,南靖、永定等处的流民为主,自是不能等闲视之,应从速剿灭。
现下已是十一月,沿海倭寇已退,正是调集兵马围剿的机会,应火速下旨刘焘调兵剿灭。”
严嵩马上答话道。
对于严嵩提出的应对之法,嘉靖皇帝不置可否,看了眼旁边的成国公朱希忠。
而朱希忠此时只是低着头,也不知是不是在思考此事。
嘉靖皇帝回头再看了看徐阶,做为次辅,这个时候也该有自己的主张才是。
徐阶看到嘉靖皇帝的目光,心里也清楚该自己发表意见了,急忙走出半步躬身答道:“近一年浙江、福建、广东倭患频发,各地官府首要精力都应该是放在剿倭上,可能对治下略有松懈。
福建御倭成绩斐然,不可磨灭刘巡抚功劳,可让其戴罪立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