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下旨让景王就藩?”
魏广德此时霍然起身,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
“你那么激动干嘛?我可是在大殿里亲耳听到的消息。皇爷金口玉言,当然不会有假。”
看着魏广德在眼前走来走去,坐在椅子上的陈矩嘿嘿笑着说道。
宫里的消息,向来瞒不住,嘉靖皇帝确定景王就藩之事,自然很快就会从西苑传出来,到今晚可能在京文武官员都会知晓。
不过,陈矩还是急匆匆赶来魏广德这里,目的不言而喻,抢一个时间差,让魏广德先把好消息传到那一位的耳朵里。
“陛下怎么说的?”
来回走了几圈,魏广德稍微冷静下来,转身对着陈矩就问道。
“还能怎么说,让景王府长史和礼部规划王府建制,工部督办,户部掏钱,还有让礼部尚书吴山上奏请封景王之国的奏疏。”
陈矩脸上依旧是乐呵呵的,简单把嘉靖皇帝的口谕说了一遍。
“好了,话传到了,我也要回宫里去了。”
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陈矩就起身对魏广德告辞道。
“陈大哥再歇会儿,晚上就在小弟这里吃饭。”
魏广德急忙开口说道。
“不了,我也就是找了个由头出来,想着这么大的事儿,得先给老弟说下,免得你还在外面着急。”
陈矩说着就往外走,魏广德只好跟上送陈矩出门而去。
魏广德站在门外看着陈矩远去,也没有马上回去,而是转身对身后跟来的张吉说道:“你安排两个人到书房来,我有东西让他们送给高拱高大人和殷士谵大人那里去。”
有他这话,张吉自然知道找谁来负责送信。
先前魏广德和陈矩在屋里的交谈他也听到了,自家老爷投向裕王府的事儿,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总算可以睡安稳觉了。
在京城数年了,京城里裕王和景王的明争暗斗他也听人说过,所以他最怕的就是到了最后,嘉靖皇帝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选择景王继承大宝。
围绕二王的争斗,张吉在市井之间也有所耳闻,不过他都嗤之以鼻。
魏广德靠向裕王府,所以跟在魏广德身边的张吉自然知道,所谓的二王之争,其实不过就是皇帝身边人不断在皇帝耳边说二王的是非。
就张吉所知,其中景王一系对裕王做过最过份的事儿,其实就是卡裕王府的岁赐和禄米,让那两年裕王在万寿节之时拿不出匹配的礼物进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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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人自然纷纷流传,裕王对嘉靖皇帝不敬这样的话,其实无非就是想引起皇帝对裕王的不满。
不过之所以会如此,也确实是裕王及其母妃不得宠有关系,更何况裕王母妃早早病逝,让他在宫中更是孤立无援。
想想景王背后的人,那可是得到皇帝恩宠有加,权侵朝野的严阁老。
“是,老爷。”
得了魏广德的吩咐,张吉马上欢快的答应下来。
虽然皇宫如同筛子,各方都有人被安插进来打探消息,可是消息的传递也是需要时间的。
魏广德这边派人拿着他写的信去国子监和裕王府的时候,内阁值房里,严嵩也终于得到了西苑传出来的消息。
“咣当。”
一个白瓷茶杯掉落在地,立马摔得粉碎。
此时的严嵩双眼无神,看上去比平日苍老了十岁不止,伸出来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双手发颤,到不是他在得到消息以后被吓的,实际上这些年他来的双手时常如此。
奏疏的票拟和阁臣拟旨的权利,也因此被他交给了儿子严世番或者次辅徐阶。
严嵩低头看了眼双手,本想端茶喝一口压压惊,没想到现在双手已经不听使唤到如此。
听到屋里的动静,门外的书吏急忙跑了进来,有人打扫起地上的茶杯碎片,有人又急急忙忙去重新冲泡一杯茶送来。
等清理完毕,闲杂人等退出值房,严嵩才开口问道:“东楼找到没有?”
“老爷,还没有消息,应该快了。”
此时留在屋里的书吏其实是严府下人,安排在内阁照顾严嵩的,也负责跑腿,传递消息。
“你先出去吧,人回来的马上让他进来。”
严嵩只说了一句,随即背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闭思索起来。
这一日终于还是到来了。
此时,严嵩心中无不感慨一句。
裕王上位,这是他老早就有的判断,当初他也不过是想要找一个全身而退的法子,可怎么事态就演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些年精神不济,身体也不好,他已经很难管教严世番了。
想到严世番,严嵩脸上不仅泛出一丝苦笑。
或许当初真应该早点急流勇退?
这念头刚一生起,严嵩脑海了就出现了嘉靖皇帝那张脸,心中忍不住一抽。
当初夏言就是在卸任还乡途中被锦衣卫逮捕的,最后还被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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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薄寡恩。
勐然间,严嵩双目勐睁,他没有退路了。
这个时候,严嵩才感觉到,似乎严世番看的比他更远。
他当初只考虑到了嘉靖皇帝或许会因为念旧,让他苟延残喘,了却一生,却忘记了他替皇帝背的那些锅,仅仅是罢黜就能了结吗?
为官这些年,得罪的人也不少,这些人会放过他吗?
终归还是下面的人坏了规矩,把那些人弄死了,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