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德摇摇头,对李成梁淡淡笑道:“辽东女真人是否听命于他们的首领?”
“呃......应该是要听的吧。”
李成梁皱眉答道。
“那就拉拢部族首领,给他们想要的,一盘散沙而已,难道敢对抗大明?”
魏广德道。
“呃.......”
李成梁听了魏广德的话一时无语。
不过想想貌似也有道理,只要严格限制这些部族首领的势力范围,他们的实力能发展多大?
不给他们吞并周边弱小部族的机会,他们的发展空间就会受到限制,向外扩张,必然会遭到周边小部族的敌视。
这种情况下,朝廷只要秉持中立之心,公正处理部族之间的纷争,就可以有效打压那些心有不轨企图的部族首领,还能让那些中小部族首领归心。
因为,他们的地位完全需要朝廷来维护,否则就会被身边的大势力吞并。
当然,想是这么想,但实际操作上,其实也是有问题的。
那如同辽东,以前或许也是这样的,朝廷能够公正处理女真部族之间的矛盾。
但是,作为辽东的官员,和那些部族首领接触多了,难免就有了私交。
真到有事的时候,能否放下私交秉公处置?
说实话,其实很难。
辽东事败,其实也就是这样的人情关系,最终变成现在混乱的局势。
“以后缅甸的总兵官,三年一换是常例,最长不会超过五年,不会再如其他总兵官那样,朝廷只要没有旨意就会一直担任职位。”
魏广德又继续说道。
李成梁对此倒没有多想,他生在辽东长在辽东,自然不想一辈子待在西南。
落叶归根的心思,他也有。
实际上,之前,他还真有些担心会长期被放在缅甸那边。
相比辽东,缅甸那更是边陲之地。
可以说,大明就没有任何一个官员会主动选择去西南的,去那里完全就如同是被流放般难受。
魏广德这话,倒是给李成梁吃了颗定心丸,以后不会长久留在缅甸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个问题,因为你是武将,刀把子握在你的手上,所以我才和你说。
文官,难免耳根子软,很多时候不能下定决心,这就需要你们总兵做出判断。”
看李成梁的表情,应该不坏,魏广德顺势又继续说道。
“魏阁老,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
李成梁毕竟是打老仗的将官,心中其实对于此战还有诸多顾虑。
实际上,不是说人打胜仗多了就会娇惯,恰恰相反,真正打仗的人,仗越打其实反而越小心,因为死人见多了,心中多少有些惧怕,怕自己成为尸体中的一员。
“有什么顾虑大可说来,在我面前不用吞吞吐吐的,你已经不是一镇总兵,而是都督府都督,该有决断。”
魏广德开口说。
“魏阁老,就锦衣卫移交的情报,近二十年来,东吁王朝就一直不断对外用兵,麾下大军身经百战......”
说到这里,李成梁脸上浮现出迟疑之色。
“怎么,怕了?”
魏广德乐呵呵问道。
“魏阁老,李某这一辈子,还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只是我得为我手下官军负责。”
李成梁马上答道,脸上迟疑之色尽失,只留一脸坚毅。
“李都督能如此想,是官军之福。”
魏广德笑笑继续说道:“这也是我之前要你给西南四省卫所抽调人马,尽快训练的原因。
听说你的几个儿子已经在军营,既然如此,为何不把他们派过去,让他们挑选军士,负责训练?”
“朝廷能为此战准备多少军饷?”
挑兵,练兵,李成梁自然是知道的,如此大战自然要做充分准备。
不过,在此之前,李成梁最重要的还是要知道朝廷到底能掏出多少银子。
打仗,其实就是打钱,给当兵的充足的军饷,他们就能嗷嗷的冲上去,消灭眼前的一切敌人。
可恰恰这最简单的事儿,在大明朝却成为最难办到的事儿。
手里没钱,打仗心里都没底。
他敢带着家丁横扫辽东,就因为他给家丁开出不菲的军饷。
当然,这些军饷,都是克扣辽东各卫所的银子,否则大家都吃不饱,大家都不能打。
打败仗,他这个总兵官还能落个好。
有时候,军队里的将官,倒未必是真有多贪,而是没办法做出的选择。
“西南四省今年的钱粮全部留给你,过去的时候你再带过去十万两银子,都是工部新铸的银宝。
此事我会亲自过问,这笔银子足够你拉出两三万精锐了。”
留下西南的粮饷,主要是解决大军的军粮,而十万两银子,可以满足两三万大军两年的军饷开支。
不要认为古代打仗需要的人越多越好,古籍中记载动不动几万,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军,那其实多是虚数。
一场大战,真正上阵杀敌的其实很少并不会很多,而决定战局的也不过区区数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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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李成梁在辽东,三千家丁就可以几乎横扫的姿态,击败前来侵犯的蒙古和女真部族的原因。
三千能征善战的将士,已经足够在战场上碾压一切敌人。
为什么朱元璋做搞卫所制?
明军全盛时期,一个齐装满员的卫所,五千多人,就已经能够灭一个小国,支撑一场中型战争。
缅甸的东吁王朝,虽然号称可以调动十万,二十万大军,但其实大多还是放下锄头的农民,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战斗力,也就是捧个人场。
所以魏广德才认为,两三万训练有素的明军,其实已经足够彻底击垮东吁王朝。
要知道,蒙古人战力强吧,特别是骑兵,可两三万蒙古人面对一万人的戚家军,依旧是不敌,只能狼狈而逃,被一路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