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骊手臂上咬着一只黑毛大鼠,她挥臂在女墙上一撞,这死不撒口的黑鼠顿时撞成一团泥。
望着越来越多的鼠群,从城下攀上,谈骊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挥砍的手越发加快,鼠血四溅。
忽听一声闷哼,谈骊余光看去,便见一个同僚不慎被咬住颈子。
动脉劈裂的鲜血滋出,这人脚步踉跄一瞬,便被黑鼠覆盖周身。
意识到自己活不下去,他张嘴咬住欲往他嘴里钻那玩意。
牙齿深深陷入疯狂晃动的老鼠皮肉,上牙膛刺刺毛发乱动,舌尖上皮质肉感的鼠爪抓挠。
他手从后腰摘下一袋灯油,挥刀砍开。
灯油淋了他半边身子。
鼠群受惊般退去,这人拧开火折子一点。
呼啦啦火燃起。
谈骊亲眼见着燃烧的人形火炬,悍勇滚入鼠群最密集处。
噼啪声响中,火焰借油爆燃,靖宁卫的鱼服于烈火下熊熊燃烧。
借这光,城墙上鼠群进攻气势一缓。
与此同时,身上带着几个咬痕的沈花花,与几只背着油囊的猫儿冲到了角楼前。
角楼被木板封死,它们抓挠着木板,借力攀上二楼。
赵鲤的纸人从猫背上跃下,轻飘飘落下。
角楼中的老六,一直凑脸在缝隙看。
奈何视线受雾气阻拦,他根本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更不敢贸然移开通道。
他戒备看着飘落的小纸人,余光见得叼着红绳的沈花花,这才张大了眼睛。
“快,接……”赵鲤的纸人联系断断续续,她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绳子,神像!”
老六却听明白了,他飞速将沈花花叼着的红绳接过,然后连滚带爬冲向角楼中供奉的神像。
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神像上,连接的红绳极为显眼。
一道微光亮起。
谈骊等沿路立下的火把,火苗晃动,红绳浮起微光。
失陷角楼二层,已经没有多少灯油的火盆爆燃,熊熊火光向外扩张而去。
谈骊喘着粗气,足下碾死一只黑鼠后,看着这些黑毛畜生急迫逃下城墙。
有后撤不及的,在橘红火光中化作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谈骊双手拄着刀,这才发现手上湿漉漉,却是尾指不知何时被咬下了一截,断处露出骨茬。
疼痛袭来,谈骊却顾不得,侧首看她的弟弟谈骏。
见他虽满身是血,但大抵无碍,谈骊松了口气。
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天色风卷雾动,有什么正在集结。
“来了!”
赵鲤面前计时用的线香燃烧尽,第一批发现自己受骗的诡物,即将集结来袭。
赵鲤深吸一口气,抽刀立在角楼上,仰头看着漫天黑沉沉的黑雾。
带着纸灰和血腥腐烂之气的风,吹起她的袍角。
从潼关监狱提出的死囚,他们俱神情麻木跪在城墙上。
阿詹按刀站在一侧,仰头看了一眼天空,他的手高高举起又落下。
整三十颗头颅碌碌落地。
殷红鲜血潺潺涌出。
沈晏端坐角楼上,缓缓闭目。
遍地死囚的鲜血仿若活物,从断首腔膛涌出,蜿蜒逆向攀着城墙涌向火盆。
在雾中探出第一只手臂时,城墙上火光猛然亮起。
橘红火光中,传出阵阵翅膀拍打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