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中杂记随意摆放,咚咚叩了叩书架:“喂,帮我寻一本这两年江南新出的游记。”
话音一落,一个讥嘲声音响起:“不学无术!”
接着,一根半透明戒尺便朝着赵鲤的手背打来。
赵鲤反应何等迅速,倏地缩回手。
见她还敢躲,一个气急败坏的矮小老头儿从书架里钻出。
手里舞着戒尺,要来打赵鲤,口中还骂道:“生得貌美如花,偏生不学无术。”
“纸上撒把米,鸡爪子划拉的字都比你写得好看。”
“还近两年的游记?江南诸多诡事,早闹成人间鬼蜮老鼠窝你竟不知?”
“我看你就像游记!”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夹缝中的短虫儿吸了文气,化为人形也生得夫子的心,育人的骨。
老头鹤发童颜一个红亮大脑门,只有巴掌大小,气得像个跳豆子蹦蹦跶跶。
一边骂一边打,奈何赵鲤敏捷高,戒尺硬是连她裙角都没蹭到。
赵鲤先还不知哪里又触了这老书虫霉头,听见它呼呼喝喝喊出的话,躲闪的步子一顿。
赵鲤亲历过斩白鸭兔儿登仙案,也经历过成阳鼠患、孤岛鲛人之怨、水宛假城隍还有江州祭祀等等。
每一桩都是要命的大事。
那些东西密集在江南爆炸,赵鲤不敢想象江南已经成了什么群魔乱战场。
她这一停,老书虫的高高扬起的戒尺险些就要落在她身上。
幸被沈晏喝止:“住手。”
先前玩闹则罢,全当这老书虫给赵鲤逗闷子,真打却是不可能的。
有他出声,方才还蹦蹦跳跳的老书虫顿时一萎,收起戒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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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到赵鲤先前放下的那本杂记旁,掀开书页躺下,然后盖被子一般合上。
赵鲤去翻书,那杂记就像是被浆糊粘住一般,再也翻不开。
赵鲤看沈晏,发现他又垂头去看公文。
似乎一点不好奇,她为何总打探这些事情。
自觉这几日已经适应了这个沈晏,也在他面前混了个眼熟。
赵鲤听他咳嗽,眼睛一转出了门去。
找万嬷嬷讨要了梨和川贝,蒸了一碗川贝梨汤,赵鲤有些谄媚地摆放在沈晏书案上。
“沈大人,喝梨汤。”
沈晏却斜了她一眼:“先说,你想要什么?”
稍娴熟后,沈晏已明白赵鲤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碗梨汤必不是能白喝的。
“您这把我当什么人了。”赵鲤讪笑搓搓手。
“你知道我深山里长大没见识,很小就离开了妈妈,好容易找到爹爹……”
“而且挚爱亲朋的东西还被强占不还。”
赵鲤前面的瞎话,沈晏听得都眼皮子不抬。
但提及被强占的东西,他嗓子痒似地咳嗽一声:“先说说。”
“只有一点小事情。”赵鲤指尖比画了一个小小的幅度。
“我能进案牍库吗?我想查阅靖宁卫诡案卷宗。”
“成日这样,无聊得紧。”
沈晏垂眸沉思许久。
久到赵鲤以为他会拒绝,打算继续下功夫磨磨时,他抬手捧起了案桌上的那碗梨汤。
赵鲤心中一喜,深知接受行贿便是允了。
她趁热打铁,正要追问时,沈晏却是脸色猛然一变。
他将梨汤搁在桌上,起身望向南方。
咚咚——
两声急促的心跳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崇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