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去前还道:“晚了饿了,还不是像狗一般捡拾起来吃,当真以为还是从前?犯贱!”
骂声渐远,赵鲤操纵着纸人顺门爬,从顶端的缝隙钻了进去。
入目极为不堪。
黑布蒙着的佛像居中,靠里是一堆干草。
干草旁是粪桶,不知多久没有清理,粪秽满出淌了半间屋子。
小纸人没有嗅觉,但想来这屋中味道只怕十分可怖。
乱发披散的妇人一身脏污,跪在被木板封死的窗前。
背对佛像祈祷道:“愿我儿柴珣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保我儿成功登上皇位,万人之上。”
如慈母般慈爱絮叨后,她许出野心愿望。
虽不见容貌,但赵鲤很肯定,这头发全白跪在粪秽中的妇人就是皇后——神志不清的皇后。
合掌祈祷两句后,皇后话音一转:“我佛慈悲,奸臣恶逆沈晏,谋逆篡权。”
“我愿以此生功德,换他尝尽世间万般痛苦。”
“愿他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愿他众叛亲离,孤苦无依。”
带着刻毒恨意的祷告,从脏污佛堂传出。
殷红纹路的小纸人贴在门上静静听。
皇后忽而神色癫狂,又吃吃笑了几声:“还有柴衡。”
“谋害亲子的柴衡。”
“咒他恶行败露,身败名裂。”
“咒他日夜冤魂索命,永坠阿鼻。”
赵鲤再听不进去皇后的诅咒,她耳中只回响几个字——谋害亲子的柴衡。
若赵鲤没记错,柴衡正是隆庆帝的名字。
再联系宫中不停生不停死的皇子,赵鲤觉得时间都好似停止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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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只手按在赵鲤肩头。
“小哥哥!”
赵鲤浑身一震,扭头同时,险些挥手打出。
幸而看清拍她肩膀的,是掌司的徒弟。
那个叫阿福的小太监。
阿福浑然不知,自己险些小脑袋被扇飞出去。
他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抱怨道:“小哥哥,怎在这偏僻的地方,叫我好找。”
这小孩是个活泼的话篓子,一边说话,一边递出手里的竹提篮:“你一定还没吃饭吧?”
赵鲤方才小小受惊,现在心跳才平复。
看见阿福觉得心中羞愧,忙看左右。
幸而左右无人,她急忙驱赶阿福:“快些回去,别遇上危险。”
比如她,跟她牵扯太深不是好事。
小太监阿福哪知赵鲤用意,有些难过赵鲤态度,扁了扁嘴:“师傅说你被欺负,我来送饭给你吃。”
赵鲤看见阿福手中提篮,更觉羞愧。
接了阿福手中东西,她问道:“阿福,你今年多大,为何入宫?”
赵鲤想着,若是她成功回到隆庆十五年,定报这师徒一饭之恩,或可不让阿福进宫受苦。
阿福不知她为何问这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今年十一岁。”
对赵鲤问他为何入宫这个问题,阿福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我刚出生时闹妖蛾爹娘爷奶全死了,后来舅舅养不活我,便将我卖给了中人送进宫。”
妖蛾……
赵鲤声音的沙哑再不是装出来,她问:“是隆庆十四年嘉会坊闹的妖蛾吗?”
阿福惊讶道:“小哥哥怎么知道?”
他话音刚落,肩上按了一只手。
“我会成功回去的,届时去送你周岁礼。”
“什么?”
阿福听不懂这莫名其妙的话。
赵鲤不解释,只是催促着他快些回去。
自己则是起身收拾水桶抹布,去寻冯钰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