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解下蒙在眼上的黑布,一双迷瞪瞪的眼睛,望向骨头的方向。
赵鲤将手中的勘探记录递给郑连,同时问道:“玄泽,你看见了什么?”
根据玄泽所说,他是天瞎。
但两年前突然可以朦胧视物,不必开眼,就能看见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心眼望气,沈晏掌心之眼望真,玄泽的眼睛却能看见一些微妙的事物轨迹,窥见死者留在物品上的残响。
那日他林中截杀,就是见着了绢娘身上红衣留下的死者骴气,看见新郎官被八足织娘编织成衣的画面。
他无法选择开启还是关闭眼睛。
一个不慎就会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因此他平常都以绘制符文的黑布蒙眼。
听赵鲤的问话,玄泽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在空中拨弄了一下。
他模糊的视野中,桌上细骨发出的白光一点点扩大,形成一些断续的画面。
玄泽眯着眼睛,努力看清楚。
画面中,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满头大汗,跪在地上狼狈地磕头哀求。
玄泽将自己所见,向赵鲤复述。
他道“我看见,一个胖胖的男人,在向什么人哭诉磕头。”
“这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似乎在为生意发愁,他在看账册。”
玄泽的手在空中拨弄,像是在拨弄一本无形的画册。
赵鲤感兴趣地扬起一边眉毛。
玄虚子老道敢塞来的人,果然有特异之处。
玄泽侧头努力辨别:“这个中年男人好像很害怕,他准备带妻儿离开。”
“可是,有人!”
玄泽眨了一下眼睛,眼睛出现了瞬间的呆滞。
随后竟是直接伸手捏向桌面的骨头。
关注着他的赵鲤不由皱眉,上前攥住了他的腕子。
一旁的郑连夜反应过来他的情况不对,使用了靖宁卫的专用唤醒特技。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玄泽蹬蹬后退了两步,旋即捂住腹部,哇地吐出了胃袋里的东西。
脸色变得惨白。
“赵千户。”郑连求助地看向赵鲤。
玄泽既是玄虚子指派来的,代表了清虚观的态度,才来人就废掉,未免不妥。
赵鲤神色轻松地摇了摇头:“没关系,只是看见了死者生前的影像,被晦气冲撞。”
“走,带他出去晒晒太阳。”
言罢,和郑连一起,将玄泽拖到了阳光下,寻了块碎墙砖坐下。
又寻了糖盐水来,捏着玄泽的鼻子灌下去。
玄泽很快咳嗽着,清醒过来。
他冷得发抖,但一缓过气便立刻道:“我看见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似乎和什么人做了交易,但是又遇上了波折。”
“他一遍遍地巡视库房。”
玄泽想到些什么,忽然抬起头来:“他库房中的货物有大片的湿痕,都是残次品。”
赵鲤示意郑连又给他倒了一碗糖盐水,才让他继续说。
会想到些什么,玄泽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这男人似乎想带着家人逃,但半路被人拦截。”
“就在江州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