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男男女女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来。
和着江上呜呜的江风,叫人毛骨悚然。
尤以林着和瑞王,受到最大冲击。
他们都是真正象牙塔里的好出身,第一次直面最底层的黑暗。
林着苍老的脸上一片空白。
许久,才转头。
顺着船上不和谐的火锅香味看去,却见赵鲤手里捧着一只硕大的碗。
将军霍宗也坐在桌边。
他是从底层爬起来的战场杀胚,对人性善恶自有一番领悟,没林着和瑞王两人的震撼。
战后的夜里,缺食少药的伤兵营,叫声咒骂声一样精彩。
他现在正举着筷子,像是猎场捕食的鹰。
终瞧见赵鲤垂头扒饭,锅中一片羊肉正随着沸腾的泡泡翻滚。
就是现在。
霍宗下筷如闪电,却只夹到了一根调汤的葱。
那块肉夹在沈晏的筷子尖,随后放到了赵鲤的碗里。
“不吃了!”
霍宗恼怒地摔了筷子。
从水宛出来大半个时辰,他竟一片菜叶子都没吃进嘴里。
将桌子拍得震天响,赵鲤和沈晏却都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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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忙着干饭,一个忙着夹菜倒茶。
林着和瑞王心里对于人性的哲学思考,都被打断。
“走吧。”
林着拍了拍瑞王的后肩膀。
和弟子一道坐到了桌边。
林着张了张嘴,终是问沈晏道:“所以沈大人此前上折子,请陛下下旨清理淫祭,就是因为……”
人老了,便忌讳这些,学乖的林着避开了瘟神的名字。
沈晏礼貌性嗯了一声。
林着叹了口气:“倒是我狭隘了。”
此次南下,他当真长了见识,再一次意识到,从前的自己确实狭隘。
再有此次与沈晏与靖宁卫短暂共事,他越发羞愧。
为自己从前的傲慢与偏见。
林着悄么看了一眼赵鲤,有心道歉。
但赵鲤压根就没抬眼看过他,老头心里丧气又羞愧,没敢说话。
一顿宵夜,只有赵鲤吃了个畅快。
待到将要天明时,远处护航的头船在桅杆挂起一串报信用的灯笼。
搭着瘟神神轿的大船,静静停在漆黑的江面上。
无数白纸船将它簇拥在中间,只是光芒暗淡了许多。
赵鲤擦嘴站起身来:“到地方了!”
见她起身,脸上还带着怒气的霍宗,沈晏都站起身来。
随着跑动声,船上士兵纷纷张弓架起火箭。
随着一声号令,无数箭矢射向大船。
涂满了桐油的船上,摆着的纸牛纸马成为最佳引火工具。
冲天火光照亮了江面。
大船连着神轿化为一团巨大的火球。
与此同时,天边现出一线亮光。
大船燃烧的烟气散开,船上的低语终于停止。
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将整个江面照得整片金红。
赵鲤站在船头,与沈晏一道欣赏难得的日出。
她摘下挂在腰间的荷包,捏了捏里面两个戒指。
正要开口,便听沈晏道:“阿鲤,盛京有天使将至监察水宛之事,你先暂时离开。”
赵丽愕然回头。
不是,她都打算掏戒指的了,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