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这一出,打乱了方才焦虑。
赵鲤倒是从乍然知道瘟神上门的担忧中挣脱。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强令自己从畏惧中抽神,用更加理性的角度思考。
外边天已经现了鱼肚白,赵鲤走到院门前。
水宛早晨湿润的空气,让她鼻子发痒。
赵鲤拉开院门,去看门板。
这四海会馆年久失修,但门脸卫生还是有人打扫的。
赵鲤换着方位,在这掉漆的门上仔细观看。
只见门上一个模模糊糊的手印子,手指长出常人一截,特征明显。
赵鲤又弯腰,再一次去检查掉在地上的米。
这些米掉在地上,沾了些泥。
赵鲤凑近了些看,忽而鼻子一动。
她闻到了一阵香烛燃烧的味道。
她想到些什么,几乎是用跑的,跑回雷德明身边。
“那个怪人每夜拿来的米,可有什么异常?”
“方才宫百户说,那怪人畏鸡?你们有印象吗?”
赵鲤焦急,单手将雷德明从地上拖起。
但反应过来,眼前这老头年纪不小。
便顺手将枯瘦的他,放到了凳子上坐下。
她风风火火去,风风火火回,又一连串问话。
雷德明愣神,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道:“那些米,我们都熬粥了。”
“但是,无论是生米还是熬出的粥,都有一种大景人祭祀燃烧香烛的味道。”
“至于怕鸡……”
他思忖时,一个声音突然插嘴道:“怕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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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去开门的那个微胖的传教士,开口道:“曾有一位好心的先生,知道约翰骑士生病,就送来一只鸡给他补身。”
“那位怪客十分畏惧。”
这传教士应该是负责接待和杂活,大景话说得不错。
从他口中,赵鲤得到了重要性线索。
门外怪客每一次都会带来白米,虽然不多,但是米上都沾染着十分浓的香蜡纸烛烟火气。
而且,据这位传教士所说,在看见鸡时,这位怪客几乎是逃着离开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位怪客一直在讨要威廉骑士身上的病。
赵鲤复盘脑中,瘟神五鬼的资料,终于锁定了目标。
威廉骑士身上的病来自大景之外。
是从没出现过的稀罕品。
短短几日,将一个皮实的教廷骑士弄成穿孔烂柿子。
此病极凶!若是普通人,只怕感染三日就烂化成浓汤。
对于某些东西来说,这种病应该是十分渴望得到的东西。
江南自古饱受疠气之苦。
尤其一种虫病,患者感染就呕吐、发烧、腹泻,肚子涨大如临盆孕妇。
腹中全是成团红线虫。
因此江南百姓会祭拜一种独特的疫神,名唤虫公。
大景百姓历来务实,对凶神祭拜也有十分标准的流程。
供奉猪羊,做买卖一样,向虫公换取平安。
民间一直有鸡克虫的说法,赋予鸡对虫公的压制。
因此,便出现了虫公上门。
这虫公也遵守着仪轨,用百姓供奉的米,换取烈性病!
赵鲤思路一顺,便瞬间什么都顺畅起来。
“宫百户,遣人去查查近几日城中百姓可有私自祭祀?”
“应该就是这三四日。”
赵鲤下意识的下令后,瞧见宫战又立刻改口。
“不,你留在这,我亲自去查。”
既是虫公上门,那么宫战中招便不会是恶疮痈肿一类。
当时不在门边的赵鲤,反倒最安全。
赵鲤神情微妙的看了一下宫战的腹部。
“宫百户,暂时委屈一下与这些传教士暂呆在一处。”
宫战哪还听不出她话里藏着的含义,忍不住长叹,感慨自己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