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触怒他娘亲,魏山磨磨唧唧地向着离开盛茂坊的长桥走去。
只是脸上的厌恶情绪,肉眼可见。
“沈大人,魏山现在似乎很讨厌念书。”
赵鲤问着话,手上闲不住,尾指不安分动来动去。
沈晏不得不攥紧了她作怪的手。
“在水宛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中,盛茂坊盛产小偷恶匪。”
沈晏遥望魏山的背影,道:“在书院中,大抵是会受欺负的。”
“自然厌恶念书。”
话音方落,场景变幻。
寒风夹杂着雪花,铺上面颊。
赵鲤环顾四周,两人已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远处传来读书声。
锦衣孩童端坐厅室,摇头晃脑地背着书。
魏山双手揣在袖中瑟瑟发抖,立在通风的廊下,鼻子下挂着两管清鼻涕。
不交束修,便只有立在廊下旁听的待遇。
即便,他每日为了上学得走上一个时辰。
放课后,一群孩童围着魏山。
魏山念书晚,年长许多还在启蒙。
小了他许多的孩童们,又知他家境,便欺负他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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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厚实棉袄的孩子们,将他书包扔进水里。
未免遗失书本,魏山挽起裤脚,去浮着碎冰的水中捡书包。
一个来回,人便冻得脸青紫。
一个胖小子拍着巴掌,笑声震天。
看魏山的衣角露出什么,他上手去扯。
魏山年长,常年缺油水,又黑又瘦。
虽反抗,但无用。
刺啦——
粗布衣裳一扯就破。
夹衣里絮着的芦絮和着飞雪,漫天纷扬。
一静之后,恶童们更加欢快起来。
穷、酸。
这两个字,和盛茂坊一样,刻在魏山身上,抹也抹不掉。
魏山上去抢夺,却轻易被这些恶童的随从们拉开。
裤腿半湿的魏山穿着单衣,抱着湿透的书包和撕烂的衣裳,顶着小刀片似的雪花跑回盛茂坊。
他逃课了。
心里打定主意,就是被娘亲打死,也不念这劳什子的书。
再不想什么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一辈子在盛茂坊,再不出来。
将要到家时,脚步沉得像铅。
为了他能有一条上进之路,他娘亲付出了什么,魏山再清楚不过。
他终是停在了巷子口,不敢再向前一步。
雪落下,堆在他的肩头。
赵鲤和沈晏静静看着。
一侧的门,忽而吱嘎一响。
男人一边系腰带,一边走出来,嘴里说着:“你这女人当真无情,完事了便赶人。”
“哎哟,咱们做买卖还谈感情?”
穿着桃红袄子的女人已经不年轻了,嘴里叼着烟杆:“屋里点的碳,烧的热水哪样不花钱,没得叫你白呆占便宜的道理。”
两人身后的屋子,散发浓烈的情事味道。
吵吵嚷嚷拌嘴,迎头撞见魏山。看书喇
这对男女同时一愣。
“小山啊……”
男人打着哈哈,忙整理了一下衣襟。
女人也从倚着门框的姿势,站直了身子。
自从魏山念书的事情,被他娘亲得意地四处炫耀出去。
他便有了不同的地位。
这对男女收了浮浪模样,这才仔细看魏山狼狈模样。
见他冻得脸发黑,女人侧身让开了门:“你娘不在,你先进来。”
大抵是为了避嫌,女人白了男人一眼:“你也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