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靖宁卫名声极其不好。
生在盛茂坊中的江宏,常年接触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知道有些恶名在外之人,回家也会孝敬父母亲善邻人。
而那位水宛交口称赞的清官高勋,却不像是传闻中的高洁清廉。
江宏早对县令高勋憎恨至极。
只是他一个蝼蚁般被随意践踏的小民,再多愤恨又能如何?
现在桌上的狴犴吞口的乌金小牌,给了他力量。
带着盛茂坊中百姓,独有的狠劲和韧性。
消瘦的半大少年,深深将头埋在肮脏的地板。
“求大人还魏山先生一个公道。”
……
盛茂坊最偏僻混乱的角落。
连绵的瓜庐草棚,遍地粪秽。
“你下边烂成这样,还接客?”
一个男人赤裸上身,骂骂咧咧从一间草庐掀帘出来。
“早先也告诉过你,是你愿意的。”
见他欲走,草庐中钻出一个年轻女人。
衣襟散乱拽着男人的裤带不撒手。
“不给钱你还想走?”
这年轻女人,本是好相貌,但蜡黄的脸色,让她的容貌大打折扣。
这一小片瓜庐,是盛茂坊乃至于水宛,地位最低的暗娼聚集地。
听了女人的喊,旁边瓜庐中立刻出来不少人。
与女子相熟的,立刻涌上前来撕扯。
“不要脸的,嫖了还想不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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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围在人群中的男人,招架不住快指点到面上的手指。
“得,我自认倒霉。”
他掏出二十来个铜子,扔进污泥地里。
“真晦气,本想来尝尝读书人家的小姐是什么滋味,不料比一般妓子还脏。”
男人的话很十分难听,立刻惹来群情激奋。
有那暴脾气的,伸手就像抓花她的脸。
男人抬手遮挡,左支右绌勉力脱身。
他回身欲骂却又不敢,灰溜溜地走了。
这瓜庐棚里,无赖嫖客赖账的事情时有发生,女人们都会联合起来相互帮助。
事了之后,众人各自散去。
洒在地上的铜钱,半陷入了泥污里。
指甲修剪整齐的年轻女人,一枚枚弯腰捡起,捧在手心。
又去瓦罐中寻水,宝贝的将这些铜钱上沾染的臭泥洗净。
见她这模样,一个年纪稍长的担忧道:“阿琳,这钱你就好生留着吧。”
“你的病再拖不得了,会死人的。”
叫做阿琳的女人却笑,没有了面对嫖客时的尖锐,她笑着面容十分柔和。
“没关系的,喜姐。”
她一边说,一边甩去掌心十几枚铜钱上的水渍,兜在衣裳下摆擦干。
喜姐也知道她犟得很,但还是忍不住劝说道:“你爷爷魏老先生确是说过,教书育人不收束修,只为给盛茂坊中孩子一个机会。”
“但今时不同往日,你何必执着?”
不止是喜姐,绝大多数人都理解不了魏琳。
自身已掉进泥潭里,为何还要坚持?
魏琳小心将这把铜子,收入荷包里,仰头冲着喜姐笑:“姐姐,我什么都没了。”
“有的,只有爷爷留下的话。”
“若连这点坚持都忘记了,我便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