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在骰盅里摇晃,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往常喧闹的赌坊之中,一片寂静。
他们玩的很简单,就是赌大小的投琼,骰盅一开,输赢立判。
现在即便是想玩复杂的,条件也不允许。
坐庄那中年人直面袁孟之和王求,好似吃了僵直药。
往日里一双害得无数人倾家荡产的巧手,此时再也灵活不起来。
汗水顺着他的发根滑落。
原本只面对一个异常的袁孟之,已经叫他压力很大,现在还需要面对王求。
随着一次次骰盅的揭开,即便他肉眼凡胎,也能影影绰绰的瞧见两人背后扭曲的黑红雾气。
在那雾气中,有两只剥了皮似的手,血糊糊的一左一右勾搭在王求和袁孟之肩上。
在那雾气之中,一个带着回音的声音,不停在喊:“开开开,大大大。”
这种声音庄家原本是每日都听见的,现在听来却好似催命的号角。
手心里汗水如浆,不停的在裤子上擦拭,才能握住骰盅。
掀开骰盅,四点、五点、五点,双数同,大!
袁孟之和王求猛的松了一口气,他们身后黑红雾气翻涌,传出一阵喜悦至极的笑声。
不仅是袁孟之和王求,连庄家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第一次输得那样开心,将筹码推到了两人面前。
李庆三人不动声色站在赌桌边上看。
除了在赌的三个人,旁边人暂时看不见也听不见那些异状。
李庆暗自在旁边观察袁孟之为南斋的可能性有几分。
但他有些失望,袁孟之虽说是读书人,双手的茧子却在拇指和中指指腹。
并不是握笔作画练出来的茧子,反而看着像是打马吊,摸牌九摸出来的。
这样的判断,不仅是李庆独有,马百户也眯眼看了一阵,摇了摇头。
比起年轻的李庆,马百户这样的老牌旗官,经验更加丰富。
一个人的情况可以看个八九不离十,袁孟之不太可能是南斋。
他的语言、姿态都并不符合靖宁卫中,对南斋的形象预画。
这让三人都有些失望。
赌桌旁几个围观者,并不影响赌桌上的三人赌得火热。
又是几轮下来,袁孟之和王求,几乎是百押百中,面前筹码摆放了高高的一堆。
听着身后雾气中的笑声,两人身上的危机感也削弱了一些。
王求一边压筹码,一边看向袁孟之:“袁公子,事到如今,还请您诚实告知,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招惹来的?也叫我做个明白鬼。”
王求的问题,显然是全赌坊的人都关心着的,全部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袁孟之身上。
袁孟之眼下青黑,一身青袍已经揉皱得像是梅干菜,也不知多久没得好生休息。
听了王求的问话,他面上现出一点犹豫,不知要不要说。
这时,一旁的李庆轻咳了两声道:“公子还是坦诚说吧,这样一直赌下去,只怕也不是个办法,公子若是坦率说出因由,说不得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李庆的话,成功打动了袁孟之,他感激的看去,众人却纷纷侧头,避开他的视线,不与他对视。
袁孟之苦笑,开口道:“都怪那本该死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