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脑中联系苏三姑娘房中的纸人。
小纸人很老实的,贴在房梁上一动不动。
收到赵鲤的指令,这才轻轻的将自己从有一层薄灰的房梁上撕起来,爬到粱边,探头看。
房中两人的对话很快传来,都是很正经的病情询问,没有任何逾礼之处。
从纸人的角度,看不见躺在床上的苏三姑娘。
只能看见林大夫规规矩矩的在苏三姑娘腕子上搭了一块白色的丝帕,正隔着丝帕给她诊脉。
赵鲤一心二用,这边给盘儿脸上擦了一层药,那边用小纸人监视着。
她给盘儿擦药的同时,林大夫也收回了手道:“无妨,只是苏三姑娘撞到了头,需休养几日。”
说完,他将那方丝帕折好,提着药箱在桌边坐定,取出笔墨开始开药。
小纸人静静趴在房梁上窥视,看见了林大夫所开药方上的字。
赵鲤手一顿,微微挑了挑眉。
“怎么了吗?阿鲤姑娘?”盘儿不解她为什么突然停下。
赵鲤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
苏三姑娘的房中,林大夫很快开出一张药方。
只在合上药箱时,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纸包:“苏三姑娘上次曾言,还未进富乐院时,曾随家仆在街上买过梨膏糖。”
“我路过,便买了一些,赠与姑娘。”
他将那包糖放在了苏三姑娘的床边。
“梨膏糖?”苏三姑娘勉力撑着坐起来,面上露出一丝喜悦,“给我的吗?”
苏三本不叫这名,也不姓这个姓。
她的父亲也曾是一方大员,后来因河堤垮塌,贪腐大案案发,她的父亲被判剥皮实草,家中男丁悉数斩首,她这个庶女也受牵连被发配教坊司为女乐。
她充入教坊司时才六岁,过了不归桥,就再也没能踏出富乐院半步。
对于富乐院之外,她的记忆只有幼年时街上买的梨膏糖。
卖糖的老翁,走两步,就敲着竹板叫卖两声。
吃着凉丝丝,偶尔一块有些发苦。
林大夫给她的,就是一包街市上,挑着担子叫卖的梨膏糖。
用不值钱的黄纸包了,天热,有些融化,糖液洇出黄纸之外。
可是,就这样一包普普通通不值钱的糖,却让苏三姑娘露出了无比高兴的笑容。
林大夫也看见了,温润的青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苏三姑娘喜欢就太好了。”
苏三捻了一块糖进嘴里。
许久忽的笑了起来:“记忆里一直觉得是最好吃的东西,一直牵挂惦记,现在吃着,却觉得好甜。”
“甜过头了。”
她忽然抬头看向林大夫:“现在身边没有银钱答谢林大夫。”
林大夫的面上露出一点惊讶:“不必银钱的。”
苏三姑娘却笑道:“哪有人不图银钱,便对人好的。”
赵鲤通过纸人的视角,发现苏三姑娘此时有些异常的……尖锐和故意。
果然,下一秒,她突然掀开了身上的被子,露出下边破损的衣衫和裸露的肌肤:“那便让我陪林大夫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