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子!”
“鬼娃娃!”
清风客和村老又胡咧咧,赵鲤听见身后整齐划一的抽气声,顿时觉得温度都凉爽了点。
她怕这些人自己把自己吓死,没好气道:“行了,没事,是巡夜司里养的小孩。”
赵鲤归刀入鞘,接了冯宝在臂弯坐着。
本抱着冯宝的棉花人偶,跌跌撞撞扑去那两个猪笼边,张开手臂作保护状。
又转头朝着赵鲤梆梆磕头。
模样瞧着诡异中又有些可怜。
“起来吧!”
赵鲤看向担架上的那人,随着雾褪去,这人虽还是那肿胀模样,却已经不再哀嚎。
赵鲤将手里止疼的麻醉丸放回革囊,改换了一粒增补气血的药丸,请村中山民协作喂给了这男人。
自己则是蹲身猪笼边,再打量笼中的两个黑毛山魈。
这两只山魈应是被山民带着猎犬围捕时,受了伤。
湿漉漉的黑毛间夹杂着些黑血。
赵鲤又取两丸药,叫棉花人偶喂给它们。
玄虚子老道的药物入口即化,两只昏睡中山魈都是一哆嗦。
抱着冯宝看棉花人偶喂药时,这胖小孩一点不害怕地跟着看,小声道:“它们好像人啊。”
赵鲤将他往上颠了一下:“他们从前就是人。”
有心教导他,赵鲤道:“阿宝,听过黄母化鼍的故事吗?”
冯宝侧着脑袋,思索一瞬后点点头:“沈大人给的书里有。”
“汉灵帝时江夏黄氏之母,浴盘水中,久而不起,变为鼋矣。”
他口齿清楚,将原文复述了一遍。
赵鲤赞许摸了摸他的脑袋:“聪明!回去的路上,姨姨给你说故事。”
言罢,她命人将溪边昏厥的一众人全带会断头岭子村。
被赵鲤踹飞的狂夫随从,自是要因私自跳傩收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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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病人,还有笼中的两个黑毛山魈,也是要救治的。
得了赵鲤的态度,晓得她要去村中,村老忙不迭命人来抬担架和猪笼。
断头岭子村在深山中,赵鲤翻身上马抱着冯宝,在马背上小声给他补起了课。
俗语说的人老精,鬼老灵。
各国旧时民间传说,几乎都有类似的故事——活得太老的人会异化。
变鼍变鸟变狼。
方才赵鲤问冯宝的黄母化鼍,便是很典型的一类。
黄家家中老人老了,在盘水河洗澡化为戴银钗的大鼍,从此黄氏不敢吃鼍。
还有,家中老人年逾七十双臂生白毛尻后尾生,化为白狼跑出门去再不见踪影的故事。
是真的化为白狼,还是失去了劳动力被迫失踪,只有编这故事的人知道。
同样原理,还有家中太爷化为二尺黄狼头发稀疏,赖在家中吃喝赶也跟不走的故事。
归根结底,这类人老化怪的故事和活人冢一样。
是因人老之后丧失劳动力,病重又需要照顾,被家人嫌弃的一种心理投射。
这笼中的山魈,就是灵气复苏后,因这种群体意识而出现的怪物。
说到这时,冯宝似懂非懂,他转头看那猪笼问道:“他们原来是人吗?”
赵鲤也跟着他视线看去,见这两只山魈身上的破破烂烂的衣裳碎片,她若有所思道:“是。至少一两年前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