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假期即将结束,米夏要回海城了。厝岩崧没有机场,坐飞机必须先进市里,两百多公里的距离,走高速最快也要三个小时。
米夏的飞机是晚上八点的,但怕路上遇到堵车什么的,他和贺南鸢两人吃过午饭就出发了。
走前米夏路过院子,大白狗被栓着,见了他焦躁地来回踱步,还冲他叫了好几声。
米夏纳闷:“这狗怎么一阵一阵的?昨晚上明明都跟我和好了,见到我跟见到亲兄弟一样,那尾巴甩的,怎么今天又是这幅鬼样?”
“见你要走了,舍不得你。”贺南鸢提着他行李搬到车上,闻言笑道。
米夏点点头:“也有可能,谁叫我招人喜欢呢。”
两百公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米夏望着车外的风景,起初还有闲心说笑,等导航上目的地的距离越来越近,一百公里、八十公里、五十公里……他的心沉下来,被名为“不舍”的情绪牢牢压着,每呼吸一次,就更窒闷一分。
“对了,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贺聪前阵子找我,说……贺明博快不行了,问我能不能联系你,让你过年的时候去海城见他最后一面。”米夏知道贺明博不配,但贺聪既然找到他那里,应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反正他话已经带到,无论贺南鸢做什么选择,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见我?求我原谅吗?”贺南鸢冷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最应该求原谅的是我阿妈。到死,我阿妈都觉得他迟早会回厝岩崧找她。她不知道,人家早就娶了妻子,生了孩子,把她给忘了。她不过就是城里公子哥采风沿途随手摘下的一朵花,看腻了,丢了也不可惜。”
米夏注视着他冷峻的侧脸,心下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才把这事压到最后才说。
“贺聪只比我小一岁,贺明博离开了,就没想着要回去。他让我阿妈守着一个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等了他十二年,我阿妈死时,才三十岁。”贺南鸢语气沉沉,充满了刻骨的痛恨。
“是,他就是个人渣!始乱终弃,诱骗少数民族少女,十恶不赦,你不想去就不去了,我回头就把贺聪拉黑。”米夏伸手揉了揉贺南鸢的后颈,心疼道,“不想了不想了,都是我不好,提他们干什么。”
贺南鸢紧抿着唇,好一会儿身上的肌肉才松懈下来。每次一提贺明博,他就会化身成蓄势待发的箭,充满了攻击性。
米夏尝试着缓和气氛:“也不是所有城里公子哥都跟贺渣男一样,你看我,我就很专情。你说要回家乡做扶贫干部,那么大的事,我最后知道,也就跟你冷战了一个月,事后还他妈是我去找你和好的。你出不来,一千多公里,我就一趟趟从海城飞过来找你。同事约我晚上出去喝酒,我从来不去,因为要跟你视频。我这样的好男人,这世道还哪里找?”
他轻柔地抚着贺南鸢的脖颈,像抚摸一只猫一样,越说越觉得自己世间少有,感天动地。
“贺明博怎么能跟你比?”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贺南鸢说话的语调有些拖曳,看着更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了。
“你以前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米夏轻笑,隔着皮肉,一颗颗摸着对方的脊骨,道,“你上学那会儿盯我盯得可紧了,生怕一个不注意,我这个海城小白脸就把你们族的花骨朵给糟蹋了。我给莫雅递纸条那次你还记得吗?你差点都跟我打起来了。”
“我阿妈也是差不多的年纪被骗的,我当然……得谨慎点。”贺南鸢说着话,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忍无可忍,伸手向后,一把抓住米夏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后颈抽了出来:“别闹,开车呢。”
虽然公路上没什么车,但米夏也不敢拿两人生命开玩笑,闻言乖乖坐好,果真是不再去骚扰贺南鸢了。
还有二十公里,米夏看了眼导航,将脸转向车窗,避免让贺南鸢察觉他的失落。
“今年过年,我去海城找你。”
米夏一怔,猛地回头。
贺南鸢望着前方,继续道:“我攒了些假,这次可以待半个月。”
要不是在高速行驶的车上,米夏绝对会扑上去狂亲他。
半个月,十五天,他可以跟贺南鸢待十五天。
他掰着手指数了数:“那……也就还有三个月不到了。”愁容瞬间消散,他笑得眼都弯起来,“现在能不能买票啊?我给你买。”说着,他打开手机APP。
贺南鸢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除了笑意,还流淌着一些更柔软的情绪。
“你除夕那天飞还是提前一天飞?商务舱得提前买,不然我怕拖着拖着就没了……”
而在米夏再次抬头时,贺南鸢已经收起那些情绪,重新看回前方。
两人四点多到了机场,米夏不想贺南鸢走夜路,怕路况不清遇到危险,拿好行李便催促对方快些回去。
山南的机场很小,航班也少,停车场没几辆车,更不要说人了。米夏弯下腰,隔着车门与里头的贺南鸢吻别。
与贺南鸢相恋,有诸多甜蜜,也有很多苦涩。有时候,苦涩甚至超过了甜蜜。
既然是自己先妥协的,那怎么也要自己受着。米夏尽量不去碰触这一千公里的问题,但不代表他就不介意。